65、第 65 章_世界一级基建狂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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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5、第 65 章

  律风虽然病了,但他说话的语气格外严肃。

  刚才还惊慌推卸责任的钱旭阳,愣在原地。

  他在安稳的环境里待久了,都快要忘记律风是怎么样一个人了。

  直到律风这么沉声问责,立刻令他回忆起了律风本来的模样。

  这个人会因为老设计师留下的草稿,奔向荒无人烟的乌雀山。

  也会因为担心桥梁设计不符合标准,亲自核查乌雀山大桥的施工图。

  在他眼里,没有比建好桥梁更重要的事情。

  而忙着澄清的自己,好像一个卑鄙小人。

  想清这点的钱旭阳脸色青白,浑身臊得慌。

  明明年纪相仿,他不仅能力,还有气度竟然都比不过律风。

  站在一旁的瞿飞嗤笑一声,说道:“金屿人工岛从设计到施工,哪一步出了问题我们会查得清清楚楚。你要喊冤,到时候喊也不迟。”

  他看向翁承先,指了指钱旭阳,“师父,这个人说自己道桥专业的,还画了三四年乌雀山大桥的图,那就给我呗。”

  瞿飞要人手,就跟要东西似的。

  钱旭阳完全不认识他,只听说过翁总工有个可怕的徒弟,此时立刻警觉起来。

  可惜,他警觉也没用。

  翁承先扶了扶眼镜,说:“钱工,你愿意来我们桥梁组帮忙画环形匝道吗?”

  总工程师喊得客气,听得钱旭阳后背一凛。

  “愿意!我、我很熟律工的桥,画跨海大桥绝对没问题!”

  他转眼去看律风,想得律风一两句肯定。

  却发现律风捂着额头,已经不堪病重。

  易兴邦原本在翁承先旁边,见他这样,走过去低声说道:“律工,我送你回宿舍吧,让翁总工和飞哥他们安排工作。”

  “不、不用……啊切!”律风头痛无比,一个喷嚏几乎震得他眼冒金星。

  “都这样了还不用呢!”瞿飞皱着眉喊,“小易,把他送回去盯着他上床休息,顺便看着他吃药。诶,你别说你不回啊,你敢不回去休息,待会我就把易兴邦揍一顿!”

  直接威胁没用,瞿飞就用人质威胁。

  易兴邦十分配合,走过去就推着律风往观览电瓶走。

  “我不想挨学长的拳头。”他说得面无表情,“所以你还是回去好好休息吧。”

  如果不是海风吹得他症状加剧,律风是绝对不肯走的。

  二建来了设计师,人手虽然变多,可瞿飞点名要了钱旭阳,一看就会有事发生。

  然而,昏沉头脑不足以支撑律风过多思考。

  他头重脚轻乘着电瓶回宿舍,趁着热水吃药,倒头就睡。

  临易兴邦要走,他还没忘叮嘱。

  “易工,你一定要提醒瞿工。”

  律风说话声音弱,但有理有据,“钱旭阳虽然道桥专业,还有乌雀山大桥经验,但是做事很敷衍还马虎,他没什么责任心。”

  初见时候相处不到一个月,足够律风判明一个人的秉性。

  钱旭阳沉不下心,做不好事,即使几年过去,重新相见也没什么长进。

  如果金屿岛的误差与钱旭阳无关,那就算了。要是有关系,瞿飞还让他去绘制跨海大桥环形匝道工图,律风怎么可能不担心瞿飞误判,错上加错。

  易兴邦听完,觉得律风不太了解瞿飞。

  “你放心吧律工,他心里有数。”易兴邦帮律风拉上窗帘,“飞哥又不是做慈善,这人到了桥梁组……应该开始求神拜佛了。”

  毕竟是国家级重要项目。

  毕竟是万众瞩目的跨海大桥与人工岛对接误差。

  几百万的损失,如果好好干活就能够抵消责任,那么他们南海隧道项目组也不用天天核查图纸、测算,不敢出半点错漏。

  钱旭阳被要到桥梁组,二建其他设计师心思各异,纷纷猜测瞿飞什么意思。

  “难道有桥梁经验真的可以将功抵过?”

  “我看律风那么病歪歪的,可能一时半会儿没人画图了,才让钱旭阳顶上。”

  “乌雀山大桥也是律风的项目吧,这钱旭阳能画乌雀山大桥,估计也能画跨海大桥。”

  一群人聚在一起,进了办公室都神情凝重地议论。

  钱旭阳甩锅能力,他们亲眼见到了,要是放了这么一个不稳定因素去桥梁组,指不定这货会在翁总工面前编排什么。

  设计师们忧心忡忡,盯着金屿人工岛需要改造的部分,心神不宁。

  终于,有人放不下心,给同去桥梁组的同事,发了紧急消息。

  同事消息回得快,可不容乐观。

  他说:“我后悔答应来桥梁组了。”

  他说:“不过,有钱旭阳,我好多了。”

  设计师们:?

  项目组站在海边,当场就分走了三个有桥梁绘图经验的设计师,直接由瞿飞带走。

  当然,钱旭阳是最惨的。

  “这段桥座的图,你重新画一下。”

  “受力没做对,你连基本的桥梁波流力都不会算?”

  “小易,你没给对数据吗?给对数据了怎么他还画错?”

  瞿飞每句话,都带着对钱旭阳的怀疑。

  环形匝道桥梁落位有误差,给对数据画出来的桥座有问题。

  每个问话砸在钱旭阳心里,基本等同于“你这么菜,金屿人工岛一定是你搞错的吧?”

  吓得他态度良好,满头大汗地赶紧修正。

  二建另外两个有桥梁经验的设计师,大气不敢出。

  唯恐瞿飞转火,换他们当炮灰。

  高压之下,临时办公室只能听到瞿飞的声音,以及钱旭阳卑微“对不起我马上改”的道歉。

  曾经钱旭阳能够仗着自己a大研究生身份,四处认师姐师兄。

  现在面对一米九的大师兄、去过菲律宾深造当总工的小师兄,不敢吭声,埋头画图,假装自己不是a校学生,千万不要被瞿飞这个煞神发现。

  以前,他认为律风这样视线冰冷,用行动表达鄙夷的高冷设计师,是人间大杀器。

  现在,他才清楚意识到——

  工地上果然是拳头说话!

  瞿飞这么大的个子,一拳头能把他给锤进土里,也不用追究什么设计责任了!

  不怕咸鱼偷懒,只怕鲨鱼张着利齿随时监工。

  钱旭阳稍稍想懈怠一下,就能听到瞿飞嗤笑声。

  那么轻的声音,透着浓浓的料事如神,仿佛在说:“果然你就是金屿人工岛建造误差的罪魁祸首”。

  钱旭阳水深火热,律风也没好到哪里去。

  也许是输液之后药效上来了,他吃药睡觉,捂了一身热汗。

  等人清醒过来,易兴邦已经在敲门叫他吃完饭了。

  律风翻身起床,精神清醒了一些。

  他问:“环形匝道画得怎么样了?”

  “啊……”易兴邦认真想了想,选了个精准回答,“效率突飞猛进。”

  临时办公室,堆满了食堂送来的盒饭,室内还有淡淡饭菜油烟味。

  律风被迫在食堂吃完晚饭,量过体温,经过医生批准后,才在易兴邦监督下,回到久违了一天的办公室。

  办公室少了他,多了三个人,变得十分拥挤。

  所有人都埋头于手上的绘制工作,鼠标、键盘敲响的声音此起彼伏,一看就干劲十足,忙到头秃。

  “嗯?”瞿飞抬起头,“小易,他药吃了吗?烧退了吗?”

  这年头,问病都不能问本人。

  易兴邦点点头,“37了,不烧了,看过医生了。”

  律风就像个全员守护的易碎品,终于得到了瞿飞许可,回归岗位。

  他直接走到钱旭阳的身后,查看钱旭阳正在绘制的部分。

  环形匝道建立在海上,连接桥梁与岛屿,细分下来的桥座、桥面,需要设计师仔细勾勒。

  他们早就做好了测算工作,律风闭上眼睛都能浮现出正确的设计图模样。

  与眼前的黑白线条完全一致。

  他放下心来,从不吝啬赞美,“画的不错。”

  没等钱旭阳领话,瞿飞哼哼一声,吓得电脑前忙碌了一下午的设计师紧紧闭嘴。

  “能画得不好嘛。”瞿飞双手抱胸,俨然包工头,“我至少叫他改了六遍!”

  是八遍,钱旭阳心中默默流泪。

  从来不懂得甲方有多王八蛋的国院副院长之子,亲身在重压之下,体会了一把卑微乙方。

  瞿飞的要求合情合理,他诚惶诚恐地改。

  瞿飞的要求吹毛求疵,他内心悲愤地改。

  现在律风来了,钱旭阳看这位昔日劲敌,好像看救世主。律风身体不好,他就等着这位身在病中的设计师,来一次同事关怀。

  什么“休息一下”“什么明天继续”都可以,只要赶紧下班,他就能脱离苦海。

  然而,律风和瞿飞商量着环形匝道与桥梁对接问题。

  还有匝道设计递交审核流程。

  他们一谈就是半小时,其中复杂又严谨的测试、模拟,听得钱旭阳无比烦躁,又强压着心里的不满。

  这些工作跟设计师一点儿关系都没有!

  他们两个设计师不能把他给工程师,让工程师头秃吗!

  为什么越俎代庖!

  为什么不下班!

  钱旭阳想下班的呼声,在灵魂中咆哮。

  可惜,室内安静肃穆,只有律风低沉的烦恼,“现在联系研究所做测试不知道来不来得及?”

  瞿飞皱着眉,“应该可以,我发过消息给他们,下周就能出结果。”

  争分夺秒的事情,律风当机立断,“那好,今晚我们赶工。”

  “争取配合他们的测试情况,完成环形匝道的设计。”

  钱旭阳:???

  他听完这话,好像突然就回到国家设计院,那个办公室彻夜灯火通明的魔鬼报到日!

  修改金屿人工岛设计的团队,过着朝6晚8的加班生活。

  修改跨海大桥设计的小组,直接拉满24小时,每日007随机休息。

  多来了三个人的跨海大桥设计组,分工合作,速度惊人。

  哪怕是钱旭阳这么爱偷懒的家伙,在律风和瞿飞的带领下,都感受到无形重压,日子过得战战兢兢。

  他想偷懒,左边律风鼠标一划,又是几根漂亮的弧线。

  他想摸鱼,右边瞿飞轻咳一声,跟研究所沟通的键盘敲得震天响。

  钱旭阳就跟一个罪人似的,夹在中间被迫勤奋。

  好在大学没白考,研究生没白读,凭借他多年画图经验,总算是跟上了律风的节奏,能够在凌晨破晓的时候,拿出完整的环形匝道b-12段的详细设计图。

  图纸经过律风审核,得到一句“可以了”的瞬间,钱旭阳熬了一夜的头脑,终于克制不住发晕发胀。

  他扶着桌面站起来,也顾不得瞿飞凶神恶煞了。

  “那我先回去睡一觉。”钱旭阳根本不知道自己的宿舍在哪儿,但他本能想逃离这间恐怖办公室,“明天有问题的话,我再……”

  他话还没说完,就发现律风表情变得惊诧。

  钱旭阳脑子转不过弯,心想律风在惊讶什么,眼前就变得漆黑一片。

  整个人失去意识之前,最后的想法居然是——

  不对,今天就是明天了。

  桥梁组赶工熬夜,做出了环形匝道设计图,并且晕了个钱旭阳的事情,立刻传遍了金屿人工岛。

  二建的设计师围在一起,追问分配去桥梁组同事情况。

  然而,那两人三缄其口,欲言又止,最终表示“不行,我们得休息了,以后再说”。

  根本不敢随便告诉他们发生了什么。

  因为,没什么好说的。

  普普通通一加班,钱旭阳自己没撑住。

  精神压力加身体压力猛然叠加,变成了因公倒地,翁总工亲自去慰问,说出去完全丢了二建的脸!

  钱旭阳悠悠转醒的时候,盯着医务室天花板惨白的吊顶回不过神。

  他算是好日子过多了,一下无法承受突如其来的加班。

  更何况心理始终背负着金屿人工岛误差的重担,更是对他脆弱的神经雪上加霜。

  一座岛屿对接口岸的建筑失误,从来不是一个人的问题。

  设计、施工、监理、技术,都要负起责任,检讨工作过程中的疏忽。

  然而,为了解决这些疏忽,责任却从二建转移到了南海隧道项目组。

  钱旭阳觉得日子过得窝囊,心里升起捉摸不透的沮丧。

  仿佛自己是一个废物,闯了祸还得别人来承担。

  没等他唉声叹气,追忆废物的一生,身边发出轻微的手机震动声。

  他惊讶地转头,发现医务室床边的长椅上,坐着熟悉的律风。

  律风不应该出现在这里,更不应该守着他。

  可律风确确实实坐在椅子上,专心致志单手敲打手机,发送消息,像极了守着他醒来。

  “……你怎么在这儿?”钱旭阳声音虚弱沙哑,透着淡淡欣喜。

  律风闻声看过来,觉得自己有必要解释一下。

  “我不是特地来陪你,不用多想。”

  话音刚落,医生正好走过来。

  律风伸出手,钱旭阳昏沉的视线里,出现了细长的输液管,他才意识到律风是来输液的。

  细长针尖从律风血管里抽出来,整个人在日光灯下更加苍白,透着大病初愈的单薄。

  钱旭阳愣愣地看着,心里升起一个怪异的感慨:律风居然会生病。

  他从见到律风那一天起,就把这个留洋归来学建筑的家伙,当成对手。

  暗中的较量攀比,折断于乌雀山大桥,又重燃于乌雀山大桥结束。

  也许是他画了太多乌雀山大桥的工图,使他产生了没由来的膨胀情绪。

  他以为自己能够跟律风同台竞技,以为自己安稳躲在二建设计师办公室,得到比律风更好的待遇。

  这样的自我安慰,最终在这一刻变为了惶恐。

  因为,他从没见过这样一个人,像机械一般不知疲倦,又像人一样有血有肉。

  钱旭阳意识到,他的“对手”,可能不是人。

  他张了张口,“律风,我一直想问,你还是不是人?”

  律风看过来的眼神格外冰冷,似乎眼里从来没把钱旭阳放在心上,更不介意他发神经一般的怪问题。

  然而,钱旭阳心里喷涌不尽的疑惑,源源不断说了出口。

  “我们报到的时候,你特么加班。”

  “乌雀山大桥的时候,你直接住在工地,全年无休。”

  “现在跨海大桥,明明是金屿人工岛出的问题,也是我们二建的责任,你特么还加班!”

  “你到底是不是人,你都不会累吗!”

  律风正准备走,听了他情绪崩溃的斥责,无奈地停下了脚步。

  这世上多数是钱旭阳一样的人,他们做事为了自身利益、为了自身前程,在不妨碍个人发展的情况下,才会兼顾责任与使命。

  一旦影响了个人未来,必定跑得飞快,将养育自己的祖国抛之脑后。

  所以,律风从回到这片土地那一刻起,就决定了要为这个国家的使命和未来奋斗,弥补能够靠努力圆满的遗憾。

  他会累。

  但是跟支撑着整个国家前进的巨人们比起来,他的累,微不足道。

  医务室散不去浓重的消毒水味,律风的喉咙依旧干涩,声音无比清晰。

  “因为这不是二建的岛,也不是我们项目组这些人的桥。”

  他说:“这是中国的南海隧道。”

  律风视线如刀,仍是瞧不上钱旭阳的软弱自私,“你是为你自己画图,还是为了工资画图,跟我没有关系。”

  “可你勾勒的任何一笔线条都是桥梁的身躯,你在画的,是南海隧道未来的模样。”

  他止不住声线温柔,“南海隧道就是我的责任。”

  钱旭阳瞪大眼睛看他,几次想要张口反驳,却又说不出话来。

  南海隧道是国家项目,从来不是任何一个人的责任。

  可他面前的律风,神情温柔,说得笃定,好像自己生来就是为了建好这条隧道,贯通大陆与宝岛。

  钱旭阳眼前开始模糊,他克制不住地捂着眼睛,任由生理泪水滑落脸颊。

  刺眼,他想。

  是眼前的光亮刺眼,绝不是自己软弱得想哭。

  律风什么时候走的,他不知道。

  医生有没有嘲笑他的哭泣,他也不知道。

  他只知道,自己从小到大,一直是天之骄子。

  身份斐然的副院父亲,温柔美丽的书记母亲,学习成绩在年纪拔尖,做事沉稳圆滑,每一个人见了他,都会心生艳羡,认为他是人生赢家。

  然而,他遇到律风之后,才发现自己的优秀算不得什么。

  甚至连勤奋努力都只是自我感动。

  夜夜画图,上千个日夜不曾间断,这些努力的时间被他视为自己人生的荣誉勋章。

  自封的勋章,在十年如一日、心中只有桥梁的律风面前,宛如破铜烂铁,锈蚀得反射不出任何的光。

  他好像黑暗之中捧着烛火取暖的流浪汉,偶然见到了律风灼热的光芒。

  这光芒仿佛太阳一般存在,刺痛了他孱弱的双眼,使他满含泪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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