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_29
第1章、
“画在串联电路上。”
陈情平视前方,侧了下头，低声地说。
“把电阻,画在……串联电路上。”姜意禾声音铿锵，重复一遍,极力把他的声音盖过。
章文彬在身后白板上了夸张地甩了下胳膊,一笔勾画出个电阻,补全了电路图。他回头冲姜意禾赞赏地微笑，更进一步问：“那为什么电阻要在这里？你有什么解释吗？”
陈情敛眸,再压了压嗓子，继续说：“串联电阻可以增大电阻中的总阻值，这样可以减少电路电流,也就相当于给电路分了一部分电压。”
一句话太长,弯弯绕绕的，姜意禾没听懂,扬了扬声,下意识脱口而出：“什么？”
前头的章文彬一愣，不悦地说：“什么……什么？老师在问你问题。”
“……”姜意禾低了低头，小小声地对陈情说,“再说一次。”
陈情弯了弯唇，慢条斯理地放下手里的笔,伸过自己的右手，展示出那个鲜红的牙印。
眼神透着几分玩味。
少年的手骨节匀称，指节根根分明，搭在卷子上,他手上的皮肤白皙得近乎透明。
姜意禾悻悻看他一眼，憋足了气，低头，挨近他的手，轻轻地吹了一下。
她的气息柔柔的，就如她的唇一样柔软。
陈情的心重重地跳了一下，感觉心脏一下子摔到了地上。
他脸有烧意，慌忙挪开手，捡笔，笔又啪嗒掉落在地，他神色显出一丝慌乱，索性一脚踢开。
姜意禾拧着眉，脸都红了：“可以了吧？”
“不行。”陈情睨她一眼，语气不容置喙。
“……”卧槽，这个人怎么这样？
“姜意禾，想好了吗？”章文彬看了看表，催促着，“这个原理初中物理就讲过，你慢慢想，肯定能想起来。咱们是补习班，不是学校，什么不会就补哪里，老师给你时间好好思考。”
姜意禾冷汗涔涔的，章文彬神情认真，看起来是想好好给她这个地基薄弱的学生好好抓抓基础了。
“你得学会自己思考，不能总依靠老师。你慢慢想，耗到放学也要想出来，动用自己学过的所有的知识，努力回忆，这是个学习的过程，只有你自己努力回想起来，才能留下深刻印象。”
说着，章文彬又开始讲一些跟这道题有关的发散性知识，边时不时往她这边瞟，给予鼓励且严厉的眼神，看起来，是没打算放过她了。
姜意禾有点儿紧张，真耗到放学可怎么办？挺丢人的。
“手机修好了吗？”陈情瞥她，语气淡淡的，说着和课堂完全不相关的话题。
姜意禾才想起他的那个手机还在她书包里，她赶紧拿出来，递过去：“这个还你，很谢谢你……但是我不能收，我的修好了。”
“你的。”陈情推开，神情不耐，“拿出来。”
姜意禾老实地从兜里掏出手机。
“解锁。”
她老实照做。
“给我。”
她乖乖递给他。
陈情在手心滑了一圈，顺手接过。
章文彬在前头开始催了：“姜意禾，想好了吗？”
“啊……我……”姜意禾战战兢兢的。
她再一次把求救的目光投向陈情，这个时候，他就是她所有的希望。
她看到他滑开自己的手机，不知道在点些什么——反正她也没什么不能让人看的隐私，她不由地想起上回在天桥上，因为李钦宁跟踪他，他就要把李钦宁的手机扔了。
他要对她的手机做什么？
“姜意禾。”章文彬的声音变得严厉了。
“串联电阻可以增大电阻中的总阻值。”陈情淡淡地说。
他这一次说得很慢，很慢，姜意禾好不容易听懂了，赶紧扬声重复一遍：“串联电阻……可以增大电阻中的，总阻值。”
陈情继续说：“可以减少电路电流，相当于在电路上分了一部分电压。”
完全不像是课本上生涩难懂的概念，这都接近大白话了，姜意禾趁着记忆鲜热，再重复一遍。
边说着，她边下意识地把两句话串连在一起，仔细地想了想，这个原理，的确初中的时候就学过，可她一直以来都太抗拒物理了，根本想不起来。
“这不是想起来了吗？”章文彬微笑着点头，“后面呢？简单说一下求解过程吧，刚才我跟大家说的一些，也算是给你做提点了。”
刚才章文彬在讲别的的时候，她还一头雾水，根本没听。
陈情平视前方，抬起左手，食指指尖轻而快地在她卷子上叩了叩，对准他写的解题步骤。
姜意禾感激极了，有了底气，大概照着他写的说了运用的几个公式和代入计算的数值，章文彬一直满意地点头，不再为难她了，转而开始总结刚才让同学们回答过的十道选择题。
姜意禾终于安心。
“你就这么听我的话？”陈情侧目瞥她，眼角微扬，“我说什么，你就做什么？”
姜意禾真的很想恶狠狠地瞪他，但是一想到他刚才几番救自己于水火，她也不是个没良心的人，不听他的，她刚才也答不上来。
她没瞪他，只眨了眨眼，表情挺委屈，心虚地说：“那……不然呢。”
陈情在她手机上点了几下，还给她，眼底漾起一点笑意，神情却仍旧平淡：“以后也要听我的话，知道了吗？”
“……”啥？
姜意禾怔怔地看向还没熄灭的手机屏，他那边，已经通过……她的微信请求了。
等等！
这不是她加的啊！
陈情没给她反应的时间，长腿一晃，从教室后门溜出去了。
姜意禾气得不行，当事人都走了，她也没地儿撒火，默默收回手机。
后面的时间，章文彬带他们做大题，一道道讲过去。直到讲完了，陈情也没回来。
这本书的题目还是挺难的，姜意禾拿出十二分的精神，竖起耳朵听讲，到最后虽还是一知半解的，但好在也做了些笔记，准备回去再消化消化。
她还是很乐于学习的，然而物理和化学是两只凶恶的拦路虎，经常张着血盆大口对着她吼叫，气势逼人，经由多次的成绩打击，把她从学习的路上彻底吓退。
陈情临近下课才回来。
“好了，这节课就到这里吧。”离下课还有一两分钟，章文彬坐不住了，收拾起教案，“下周六见。”
说罢，教室里一窝蜂地开始收拾东西了，人声嘈杂。
姜意禾没动作，支着脑袋，咬了咬笔杆，盯着桌上的笔记发呆。密密麻麻记了一串，可大多都不能理解。
一转眼，陈情也拿起书包走了，很快消失在门边。
她望了望，收回目光，开始在笔记本上勾勾画画，想总结点儿东西。
大家都赶着去吃午饭，姜意禾早饭吃的饱，不太饿，她待在教室里，一个人埋头研究物理题。
看了半天，有些无聊，头昏脑胀的。她掏出手机滑开微信，点开陈情的聊天框。与安思悦那天刚加上他一样，只有短短一条打招呼的消息。
右手边空荡荡，他那本一个字也没写的练习册还扔在桌上，孤零零的，无人问津，也不知他到底为什么要来这里补课。
明明学习那么好，有钱没地儿花？
算了，看起来是挺有钱的，估计也不差这点，纯属大佬周末的消遣活动了。
姜意禾顺手给他敲了个备注：陈情。
想了想，又删掉。
有些心烦。
“同学，快点收拾东西走吧？中午要进行消防检查的，教室不能留人。”巡楼的保安爷爷敲了敲教室后门，好心嘱咐着，“十二点半之前啊，记得锁好门，别落下东西。”
姜意禾茫然地点头。
一晃眼，保安爷爷已经走了。
门口和身侧都空空的，她心里也没来由的，空荡荡的。
还有十多分钟的时候，她趴在桌。物理对于她来说真是十分催眠，大脑强制运作了那么久，非常疲惫，已经有了困意。
头枕在臂弯，窗外纷飞不绝的绵绵大雪，像是瓦砾子砸在眼皮上，重的快要睁不开。
她阖上眼，沉沉呼吸一番，放松大脑，浅眠。
她是易睡也易梦的体质，刚睡着就做了个梦。梦见陈情拿着个粗长的狗链子拴在她脖子上，他头上套着个菠萝头套，上头画满错综复杂的电路图，冷着脸跟她说：
“姜意禾，听话，汪一声。”
……这人是不是抖S啊？
她气得不行，在梦里都能感受到自己胸腔里逐渐膨胀的怒意，又想到他今天又给她按在地上亲了一口，她咬牙切齿的，简直想骂人了。
汪个屁，她一口咬上他的手，嗷呜嗷呜的，挺凶狠，都给他咬出血了。
陈情甩着手跳脚，大喊：“你给我滚开！”
她咬着不放，注意到他手腕儿的疤痕，还有拇指上没好的牙印，突然，就松口了。
心软了。又回想起那天晚上在游泳池边上他突然抱住她，她的心抖了一下，倏地，睁开眼。
陈情就坐在她旁边。
从没离开过一样。
她吓了一跳，见鬼了一样，直接从凳子上蹦起来：“你……不是走了吗？”
“醒了？”
陈情侧头，冷冷晃她眼，不等她回答，长腿一抻，从凳子上站起：“那走吧。”
跟着陈情绕过这条街，来到市图书馆。
姜意禾随他在顶层找了间小型阅览室，里面三五张桌椅，大中午的，一个人都没有。
陈情拿出支笔，几张草稿纸。
姜意禾得知他要给自己讲题，殷切得很，连带着掏出自己的笔记本，摊开：“今天的题，我都做了笔记了。”
一脸“你夸夸我”的表情。
陈情嗯了一声，代表自己知道了，一把推开她笔记。
姜意禾：“……”
他给她从第一题开始，重新把十道选择题都讲了一遍。
姜意禾没管他，翻开自己的笔记，一道题一道题对着看。他讲的很慢，听一句，她就点一下头，对比笔记本的内容，倒也慢慢地能理解了。
她发现自己不是完全接受不了物理，只是理解的，比平常人慢一点。
“懂了？”陈情讲完最后一道，口干舌燥的。
姜意禾看他嘴唇发白，赶紧推来瓶矿泉水给大佬解渴。
“嗯……差不多，”姜意禾故意没看他写的解题过程，凭借自己的理解画了个电路图和U-I图像，小心推过去，“我这样画，对吗？”
“不对。”陈情瞥了眼，“再画。”
她揉了揉头，找了处空白，绞尽脑汁再画了一遍，还是刚才那样：“这样呢……”
陈情挑眉：“有差别？”
姜意禾赌气一样，又画了一个，一模一样。
“……”陈情有点儿头痛，眉心轻轻拢了拢，捏起矿泉水，打开瓶盖喝了一口。
冰凉渗入喉间，逐渐舒适。
“那个，”姜意禾小声说。
陈情眼角一横：“怎么了？”
“那是……我的水。”
“……”他火大地放下，刚才她推过来那瓶满满当当，瓶盖儿都没拧开。
她悻悻地观察他的表情，脸上也烫烫的，更怕他讲了那么久她却还没开窍，他会生气了，她握着笔，不敢往下画了：“可能，是我太笨了，我……我觉得就是这么画……”
手背贴过个片冰凉的柔软。
他扣住她手，狠狠按下去，捏着她的笔尖儿，在电路两端连了一笔。
心跳得很烈，窒息感慢慢从心底爬上来，他都有点儿喘不上气了。
她的呼吸同一时刻凝滞。
他离她很近，柔热的气息轻轻呼在她颈畔，潮潮的。
连完那一笔，他顿了一下，赶紧松开了手。他有些头昏脑胀的，声音低哑：“这样，不就行了吗？”
“哦、哦。”她两颊生热，头也不敢抬。
同时静了片刻，两人都舒缓了一下情绪。
接着，陈情用通俗易懂的语言给她总结了一下这十道题的考点和知识点，涵盖全面，几乎是她高二这一整年的学到的物理知识。
说完后，他也就不言语了，靠在一旁。她一个人在笔记本上写总结。
小姑娘一笔一划地写，很认真，刚才他说的时候她就一直在写，这会儿填充了一下内容，一页纸上写得满满当当，密密麻麻的，看的他有些头痛。
陈情不由地皱了皱眉。
“陈情。”她边写，边低声唤他。
“嗯？”
“你物理那么好，”姜意禾终于问出心底最大的疑惑，“为什么要补课啊？还是你补到那么好的？”
他垂眸，静坐须臾：“错了。”
“什么？”她抬了下头，讶然看着他。
陈情伸出指尖，点了点她的笔记本：“这里写错了，是电流，不是电阻。”
“……哦。”她低头，拿出修正带，赶紧改正。
直到她把笔记写完，他也没回答她。
不知不觉在图书馆待了太久，也怪她理解能力太差，一个知识点需要他反复讲两三遍她才能理解那么一点儿，不过好在最后差不多都懂了，一知半解的感觉也少了那么一些。
姜意禾打开手机看时间，时近下午四点，她肚子早就饿了，然后想起他好像也没吃东西，中午就那么带她过来了。
他特意上楼找她一趟，是知道中午有消防检查，教室会赶人吗？
收拾收拾书本，一回头，他趴在桌上又睡着了。
窗外飞雪消弭，云层中袒露出一点阳光，毫不吝惜地直射入室，落在他脸庞上，柔化了他一向分明凌厉的线条。
棱角稍收，眉宇清淡，眉间漾着一湾冷柔，眼尾弧度带过一丝沉静。
他的两片唇生得单薄，单凭长相看，就是极淡漠的性情。
也是这唇，短短三天，吻了她两次。
昨日戴文倩同她交谈，聊起初吻，问她心跳，今天这一出算是个梅开二度了，然而她的心依旧跳得很热烈，真是，心脏病都要犯了。
她回忆起，好像从来没看过他笑。
他从来都是那副寡淡的表情，虽沉睡着，唇抿成一条好看的线，唇珠丰盈，阖着一线柔和，唇角却仍是垂着的。
看起来，睡梦里也不太高兴呢。
眉心轻拢，心有千千结似的。
姜意禾装了一半的书本，放下书包，伸出手小心地探了探他的鼻息。
鼻息很均匀，嗯，还活着，而且还睡得很香。
她尝试靠近他一些。
忽地，就看到他手腕的伤疤，也不知他究竟遭遇过什么。
他的内心似乎对任何人都是封闭起来的，问他什么也不说，口风很严，关于他的事情，大多都是从别人那里听来的。
她对他其实知之甚少，可以说，不够了解。即使他们相识多年。
不知不觉，回神时，离他更近。
她的鼻尖对着他的，只有寸厘，能感受到他沉稳的气息，和身上清冽的薄荷香气。
好近啊。
感觉，跟那时候在SNOW的换衣间，还有刚才的教室快要一样近了……
心又揣不住了，直往外疯狂地顶撞。
他怎么做到，可以就那样毫无顾忌地吻她两次呢？
她可不可以……
再近一些。
再近。
倏然——
他睁眼，黑眸沉沉，对上她眼底一片澄澈。
心重重砸在心壁上。
“……陈情？”
“……”
“我，我问个问题哦。”声音小心翼翼的。
他没回应，她以为他默许了，大着胆子说：“那个，你会笑吗？”
“……”
“你别捏我脸啊——疼！”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读者“J”灌溉X4，么么哒
话说你们会不会觉得节奏有点慢？
（最近很疑惑这个，但是显然禾妹有点动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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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画在串联电路上。”
陈情平视前方,侧了下头，低声地说。
“把电阻,画在……串联电路上。”姜意禾声音铿锵，重复一遍,极力把他的声音盖过。
章文彬在身后白板上了夸张地甩了下胳膊,一笔勾画出个电阻,补全了电路图。他回头冲姜意禾赞赏地微笑，更进一步问：“那为什么电阻要在这里？你有什么解释吗？”
陈情敛眸,再压了压嗓子，继续说：“串联电阻可以增大电阻中的总阻值，这样可以减少电路电流,也就相当于给电路分了一部分电压。”
一句话太长,弯弯绕绕的，姜意禾没听懂,扬了扬声,下意识脱口而出：“什么？”
前头的章文彬一愣，不悦地说：“什么……什么？老师在问你问题。”
“……”姜意禾低了低头，小小声地对陈情说,“再说一次。”
陈情弯了弯唇，慢条斯理地放下手里的笔,伸过自己的右手，展示出那个鲜红的牙印。
眼神透着几分玩味。
少年的手骨节匀称，指节根根分明，搭在卷子上,他手上的皮肤白皙得近乎透明。
姜意禾悻悻看他一眼，憋足了气，低头，挨近他的手，轻轻地吹了一下。
她的气息柔柔的，就如她的唇一样柔软。
陈情的心重重地跳了一下，感觉心脏一下子摔到了地上。
他脸有烧意，慌忙挪开手，捡笔，笔又啪嗒掉落在地，他神色显出一丝慌乱，索性一脚踢开。
姜意禾拧着眉，脸都红了：“可以了吧？”
“不行。”陈情睨她一眼，语气不容置喙。
“……”卧槽，这个人怎么这样？
“姜意禾，想好了吗？”章文彬看了看表，催促着，“这个原理初中物理就讲过，你慢慢想，肯定能想起来。咱们是补习班，不是学校，什么不会就补哪里，老师给你时间好好思考。”
姜意禾冷汗涔涔的，章文彬神情认真，看起来是想好好给她这个地基薄弱的学生好好抓抓基础了。
“你得学会自己思考，不能总依靠老师。你慢慢想，耗到放学也要想出来，动用自己学过的所有的知识，努力回忆，这是个学习的过程，只有你自己努力回想起来，才能留下深刻印象。”
说着，章文彬又开始讲一些跟这道题有关的发散性知识，边时不时往她这边瞟，给予鼓励且严厉的眼神，看起来，是没打算放过她了。
姜意禾有点儿紧张，真耗到放学可怎么办？挺丢人的。
“手机修好了吗？”陈情瞥她，语气淡淡的，说着和课堂完全不相关的话题。
姜意禾才想起他的那个手机还在她书包里，她赶紧拿出来，递过去：“这个还你，很谢谢你……但是我不能收，我的修好了。”
“你的。”陈情推开，神情不耐，“拿出来。”
姜意禾老实地从兜里掏出手机。
“解锁。”
她老实照做。
“给我。”
她乖乖递给他。
陈情在手心滑了一圈，顺手接过。
章文彬在前头开始催了：“姜意禾，想好了吗？”
“啊……我……”姜意禾战战兢兢的。
她再一次把求救的目光投向陈情，这个时候，他就是她所有的希望。
她看到他滑开自己的手机，不知道在点些什么——反正她也没什么不能让人看的隐私，她不由地想起上回在天桥上，因为李钦宁跟踪他，他就要把李钦宁的手机扔了。
他要对她的手机做什么？
“姜意禾。”章文彬的声音变得严厉了。
“串联电阻可以增大电阻中的总阻值。”陈情淡淡地说。
他这一次说得很慢，很慢，姜意禾好不容易听懂了，赶紧扬声重复一遍：“串联电阻……可以增大电阻中的，总阻值。”
陈情继续说：“可以减少电路电流，相当于在电路上分了一部分电压。”
完全不像是课本上生涩难懂的概念，这都接近大白话了，姜意禾趁着记忆鲜热，再重复一遍。
边说着，她边下意识地把两句话串连在一起，仔细地想了想，这个原理，的确初中的时候就学过，可她一直以来都太抗拒物理了，根本想不起来。
“这不是想起来了吗？”章文彬微笑着点头，“后面呢？简单说一下求解过程吧，刚才我跟大家说的一些，也算是给你做提点了。”
刚才章文彬在讲别的的时候，她还一头雾水，根本没听。
陈情平视前方，抬起左手，食指指尖轻而快地在她卷子上叩了叩，对准他写的解题步骤。
姜意禾感激极了，有了底气，大概照着他写的说了运用的几个公式和代入计算的数值，章文彬一直满意地点头，不再为难她了，转而开始总结刚才让同学们回答过的十道选择题。
姜意禾终于安心。
“你就这么听我的话？”陈情侧目瞥她，眼角微扬，“我说什么，你就做什么？”
姜意禾真的很想恶狠狠地瞪他，但是一想到他刚才几番救自己于水火，她也不是个没良心的人，不听他的，她刚才也答不上来。
她没瞪他，只眨了眨眼，表情挺委屈，心虚地说：“那……不然呢。”
陈情在她手机上点了几下，还给她，眼底漾起一点笑意，神情却仍旧平淡：“以后也要听我的话，知道了吗？”
“……”啥？
姜意禾怔怔地看向还没熄灭的手机屏，他那边，已经通过……她的微信请求了。
等等！
这不是她加的啊！
陈情没给她反应的时间，长腿一晃，从教室后门溜出去了。
姜意禾气得不行，当事人都走了，她也没地儿撒火，默默收回手机。
后面的时间，章文彬带他们做大题，一道道讲过去。直到讲完了，陈情也没回来。
这本书的题目还是挺难的，姜意禾拿出十二分的精神，竖起耳朵听讲，到最后虽还是一知半解的，但好在也做了些笔记，准备回去再消化消化。
她还是很乐于学习的，然而物理和化学是两只凶恶的拦路虎，经常张着血盆大口对着她吼叫，气势逼人，经由多次的成绩打击，把她从学习的路上彻底吓退。
陈情临近下课才回来。
“好了，这节课就到这里吧。”离下课还有一两分钟，章文彬坐不住了，收拾起教案，“下周六见。”
说罢，教室里一窝蜂地开始收拾东西了，人声嘈杂。
姜意禾没动作，支着脑袋，咬了咬笔杆，盯着桌上的笔记发呆。密密麻麻记了一串，可大多都不能理解。
一转眼，陈情也拿起书包走了，很快消失在门边。
她望了望，收回目光，开始在笔记本上勾勾画画，想总结点儿东西。
大家都赶着去吃午饭，姜意禾早饭吃的饱，不太饿，她待在教室里，一个人埋头研究物理题。
看了半天，有些无聊，头昏脑胀的。她掏出手机滑开微信，点开陈情的聊天框。与安思悦那天刚加上他一样，只有短短一条打招呼的消息。
右手边空荡荡，他那本一个字也没写的练习册还扔在桌上，孤零零的，无人问津，也不知他到底为什么要来这里补课。
明明学习那么好，有钱没地儿花？
算了，看起来是挺有钱的，估计也不差这点，纯属大佬周末的消遣活动了。
姜意禾顺手给他敲了个备注：陈情。
想了想，又删掉。
有些心烦。
“同学，快点收拾东西走吧？中午要进行消防检查的，教室不能留人。”巡楼的保安爷爷敲了敲教室后门，好心嘱咐着，“十二点半之前啊，记得锁好门，别落下东西。”
姜意禾茫然地点头。
一晃眼，保安爷爷已经走了。
门口和身侧都空空的，她心里也没来由的，空荡荡的。
还有十多分钟的时候，她趴在桌。物理对于她来说真是十分催眠，大脑强制运作了那么久，非常疲惫，已经有了困意。
头枕在臂弯，窗外纷飞不绝的绵绵大雪，像是瓦砾子砸在眼皮上，重的快要睁不开。
她阖上眼，沉沉呼吸一番，放松大脑，浅眠。
她是易睡也易梦的体质，刚睡着就做了个梦。梦见陈情拿着个粗长的狗链子拴在她脖子上，他头上套着个菠萝头套，上头画满错综复杂的电路图，冷着脸跟她说：
“姜意禾，听话，汪一声。”
……这人是不是抖S啊？
她气得不行，在梦里都能感受到自己胸腔里逐渐膨胀的怒意，又想到他今天又给她按在地上亲了一口，她咬牙切齿的，简直想骂人了。
汪个屁，她一口咬上他的手，嗷呜嗷呜的，挺凶狠，都给他咬出血了。
陈情甩着手跳脚，大喊：“你给我滚开！”
她咬着不放，注意到他手腕儿的疤痕，还有拇指上没好的牙印，突然，就松口了。
心软了。又回想起那天晚上在游泳池边上他突然抱住她，她的心抖了一下，倏地，睁开眼。
陈情就坐在她旁边。
从没离开过一样。
她吓了一跳，见鬼了一样，直接从凳子上蹦起来：“你……不是走了吗？”
“醒了？”
陈情侧头，冷冷晃她眼，不等她回答，长腿一抻，从凳子上站起：“那走吧。”
跟着陈情绕过这条街，来到市图书馆。
姜意禾随他在顶层找了间小型阅览室，里面三五张桌椅，大中午的，一个人都没有。
陈情拿出支笔，几张草稿纸。
姜意禾得知他要给自己讲题，殷切得很，连带着掏出自己的笔记本，摊开：“今天的题，我都做了笔记了。”
一脸“你夸夸我”的表情。
陈情嗯了一声，代表自己知道了，一把推开她笔记。
姜意禾：“……”
他给她从第一题开始，重新把十道选择题都讲了一遍。
姜意禾没管他，翻开自己的笔记，一道题一道题对着看。他讲的很慢，听一句，她就点一下头，对比笔记本的内容，倒也慢慢地能理解了。
她发现自己不是完全接受不了物理，只是理解的，比平常人慢一点。
“懂了？”陈情讲完最后一道，口干舌燥的。
姜意禾看他嘴唇发白，赶紧推来瓶矿泉水给大佬解渴。
“嗯……差不多，”姜意禾故意没看他写的解题过程，凭借自己的理解画了个电路图和U-I图像，小心推过去，“我这样画，对吗？”
“不对。”陈情瞥了眼，“再画。”
她揉了揉头，找了处空白，绞尽脑汁再画了一遍，还是刚才那样：“这样呢……”
陈情挑眉：“有差别？”
姜意禾赌气一样，又画了一个，一模一样。
“……”陈情有点儿头痛，眉心轻轻拢了拢，捏起矿泉水，打开瓶盖喝了一口。
冰凉渗入喉间，逐渐舒适。
“那个，”姜意禾小声说。
陈情眼角一横：“怎么了？”
“那是……我的水。”
“……”他火大地放下，刚才她推过来那瓶满满当当，瓶盖儿都没拧开。
她悻悻地观察他的表情，脸上也烫烫的，更怕他讲了那么久她却还没开窍，他会生气了，她握着笔，不敢往下画了：“可能，是我太笨了，我……我觉得就是这么画……”
手背贴过个片冰凉的柔软。
他扣住她手，狠狠按下去，捏着她的笔尖儿，在电路两端连了一笔。
心跳得很烈，窒息感慢慢从心底爬上来，他都有点儿喘不上气了。
她的呼吸同一时刻凝滞。
他离她很近，柔热的气息轻轻呼在她颈畔，潮潮的。
连完那一笔，他顿了一下，赶紧松开了手。他有些头昏脑胀的，声音低哑：“这样，不就行了吗？”
“哦、哦。”她两颊生热，头也不敢抬。
同时静了片刻，两人都舒缓了一下情绪。
接着，陈情用通俗易懂的语言给她总结了一下这十道题的考点和知识点，涵盖全面，几乎是她高二这一整年的学到的物理知识。
说完后，他也就不言语了，靠在一旁。她一个人在笔记本上写总结。
小姑娘一笔一划地写，很认真，刚才他说的时候她就一直在写，这会儿填充了一下内容，一页纸上写得满满当当，密密麻麻的，看的他有些头痛。
陈情不由地皱了皱眉。
“陈情。”她边写，边低声唤他。
“嗯？”
“你物理那么好，”姜意禾终于问出心底最大的疑惑，“为什么要补课啊？还是你补到那么好的？”
他垂眸，静坐须臾：“错了。”
“什么？”她抬了下头，讶然看着他。
陈情伸出指尖，点了点她的笔记本：“这里写错了，是电流，不是电阻。”
“……哦。”她低头，拿出修正带，赶紧改正。
直到她把笔记写完，他也没回答她。
不知不觉在图书馆待了太久，也怪她理解能力太差，一个知识点需要他反复讲两三遍她才能理解那么一点儿，不过好在最后差不多都懂了，一知半解的感觉也少了那么一些。
姜意禾打开手机看时间，时近下午四点，她肚子早就饿了，然后想起他好像也没吃东西，中午就那么带她过来了。
他特意上楼找她一趟，是知道中午有消防检查，教室会赶人吗？
收拾收拾书本，一回头，他趴在桌上又睡着了。
窗外飞雪消弭，云层中袒露出一点阳光，毫不吝惜地直射入室，落在他脸庞上，柔化了他一向分明凌厉的线条。
棱角稍收，眉宇清淡，眉间漾着一湾冷柔，眼尾弧度带过一丝沉静。
他的两片唇生得单薄，单凭长相看，就是极淡漠的性情。
也是这唇，短短三天，吻了她两次。
昨日戴文倩同她交谈，聊起初吻，问她心跳，今天这一出算是个梅开二度了，然而她的心依旧跳得很热烈，真是，心脏病都要犯了。
她回忆起，好像从来没看过他笑。
他从来都是那副寡淡的表情，虽沉睡着，唇抿成一条好看的线，唇珠丰盈，阖着一线柔和，唇角却仍是垂着的。
看起来，睡梦里也不太高兴呢。
眉心轻拢，心有千千结似的。
姜意禾装了一半的书本，放下书包，伸出手小心地探了探他的鼻息。
鼻息很均匀，嗯，还活着，而且还睡得很香。
她尝试靠近他一些。
忽地，就看到他手腕的伤疤，也不知他究竟遭遇过什么。
他的内心似乎对任何人都是封闭起来的，问他什么也不说，口风很严，关于他的事情，大多都是从别人那里听来的。
她对他其实知之甚少，可以说，不够了解。即使他们相识多年。
不知不觉，回神时，离他更近。
她的鼻尖对着他的，只有寸厘，能感受到他沉稳的气息，和身上清冽的薄荷香气。
好近啊。
感觉，跟那时候在SNOW的换衣间，还有刚才的教室快要一样近了……
心又揣不住了，直往外疯狂地顶撞。
他怎么做到，可以就那样毫无顾忌地吻她两次呢？
她可不可以……
再近一些。
再近。
倏然——
他睁眼，黑眸沉沉，对上她眼底一片澄澈。
心重重砸在心壁上。
“……陈情？”
“……”
“我，我问个问题哦。”声音小心翼翼的。
他没回应，她以为他默许了，大着胆子说：“那个，你会笑吗？”
“……”
“你别捏我脸啊——疼！”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读者“J”灌溉X4，么么哒
话说你们会不会觉得节奏有点慢？
（最近很疑惑这个，但是显然禾妹有点动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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