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_30
第1章、
临走时,陈情把他那本练习册塞入她书包里：“后面有个模拟卷，写了。”
姜意禾这下乖了,哦了一声：“我……不会做怎么办。”
“发微信给我。”
“……啊，你讲给我？”
“不然？”
“……好。”
从图书馆出来是四点半,夜幕将沉。
姜意禾实在饿得受不住,先他一步蹿上街。
雪停了,她一脚踏入雪地，没刹住,往前搡了两步，雪已经灌入了鞋，凉丝丝的,很冰。
站在原地有些无措,左右走都是同样深度的雪。
陈情提她臂弯一把，直接给她从刚才的位置拽出来,拽着她走到雪浅的一头。
“你不饿吗？”姜意禾跺了跺脚,问，“你好像从中午就没吃饭。”
“你呢？”他松开她，手放入口袋,和她并肩走。
“我要饿死了。”姜意禾直言直语，提议道,“你急着回家吗？我们去吃点儿东西吧？”
陈情当然不急，他宁愿一整天都不回家。
绕过这条街，跟着她进了家小店。台阶上油渍满满，他雪白的球鞋踩上去,下意识收了一下脚，退回去。
姜意禾注意到了，回头：“啊，不好意思……我看到里面有米线，想去看看……”
她忘记让他在门口等等她了。
陈情没言语，一脚踏上台阶。
姜意禾有点儿反应不过来，跟上去，“陈情，要不……要不我们去吃点儿别的？我也不知道这里有没有你喜欢的……”
姜意禾见他坐定，看起来是打算在这吃了，拉开凳子，坐他对面。
姜意禾要了份儿蔬菜米线，陈情盯着菜单犹豫了好一会儿，最终要了一份儿一样的，也是个小份。
“你吃的饱吗？”姜意禾疑虑着，“那个小份儿，也就，”她抻开两手的食指和拇指，比划了一下，笑着，“这么大点儿……儿童量。”
陈情抿了抿唇，不知该说什么。
没一会儿，热腾腾的米线上来，端在他们面前。
姜意禾自己这个儿童量还好，他一个大男生面前放着那么小一个锅，她情不自禁地笑了：“我就说嘛，量不大。”
陈情掰开一次性筷子，米线的香气阵阵扑鼻，砂锅边沿还浮着滚热的气泡，沸腾着。
陈情十岁前，吃饭全凭妈妈发不发疯。
她不疯时，能勉强做顿可以下咽的饭菜，疯起来摔碗砸瓢的，什么也吃不上。这大概也是他小时候长得瘦弱，抵抗力也差的原因。
十岁那年，陈正初接他到陈家，他和陈深正处于长身体的时期，每日都有营养师搭配的食谱，吃得健康正规，三餐都掐着点儿做。
陈正初也常带他和陈深去高级餐厅品尝大厨的手艺，这么多年了，倒没怎么接触过这种烟火气息满满的食物。
他都忘了是什么味道。
米线虽量少，但胜在实在，一份儿童餐吃完了，消减了一天的饥饿，不算十分饱，倒也有个七八成了。
姜意禾和他几乎同一时刻吃完，她擦了擦嘴，冲他笑：“我感觉你没吃饱，后头还有个小吃街。”
陈情没等她说完，撤身去付钱。
姜意禾慌忙起身：“哎……你别付呀。”
收银员的效率异常高，她刚奔过去，找来的零钱已经被他放回钱包了。
他转身就出了店门。
“哎，陈情——”姜意禾跟上他，“你都给我讲题了……怎么说也得，我请你吃点儿东西吧？”
“下次。”
“……啊？”
还有下次？
陈情觑她眼：“考好了再说。”
“……”哦，这是觉得，她还没到报答他的时候呢。
她呶呶唇，讲题的成效的确还得看考试结果，她打心底感激他，今天中午他饭都没吃就给她讲了一下午的题。
“那我，”她鼓起勇气说，“我如果考好了就请你吃饭吧，算是谢谢你。不能白吃你一顿。”
姜和平从小就教育她，不能占别人便宜。
“嗯。”陈情淡淡地应。
姜意禾始终觉得他肯定没吃饱，她拉他到后巷的美食街。
说是美食街，什么奇奇怪怪的小吃，甜品店，烧烤啊，火锅啊都有，一半是KTV、网吧、酒吧还有乱七八糟的店铺什么的。
各个橱窗亮的红火，街很长，入夜时分，不下雪，饶是这样冷的天，路上的行人也不少，烟火嘈杂。
“你想吃点儿什么？”这个方向也是地铁口的方向，“或者直接回家吗？那边正好有地铁。”
或者，他有人来接。
陈情晚上也没想吃太饱，他左右看了圈儿，没什么兴趣。
姜意禾从旁边一家甜品店的小橱窗那儿买了两个泡芙过来。
她分他一个：“吃点这个垫垫肚子吧。”
陈情不喜甜食，没接。
姜意禾想起他上回把安思悦的那盒巧克力都扔了，悻悻缩回手：“我自己吃吧。”
两个人一前一后向地铁口走去。
“陈情，”她咬了口泡芙酥软的外壳，口中裹着奶油，甜甜的，“这边是港北，原来咱们家都住这里，你还记得吗？你家现在在哪儿呀？”
陈情没说话，指节被冻得有些生疼。
那晚脸挨的那一巴掌，加上今天她咬他这一口，想起来他就有点儿火大，揉了揉右手拇指的指节，眉心皱得紧紧的。
姜意禾放下泡芙，小声地说：“啊，对不起啊……”
“知错了？”
“……嗯。”
陈情看她态度挺真挚，火气渐消。
他目光凝在她冻得有点儿红的小脸上，突然，抬起手。
“喂……”姜意禾下意识地躲，怵他已经像条件反射了，“你别乱来……”
他抬起右手，轻轻扣住她一侧的脸。
带着伤的拇指，滑过她的唇，替她拭去唇角的奶油和泡芙屑。
“……”姜意禾心跳又停了。
心脏沉了沉，倏地，重重起跳，她差点儿没忍住惊叫。
陈情掏出手帕纸，擦了擦指腹的奶油，纸攒成一团扔入了旁边的垃圾桶。
“谢谢……”刚说完对不起，就跟他道谢，这个落差也是蛮大的。
晃晃悠悠地跟他走了一段儿，恰好是地铁口的方向。
她在意他的伤，小心翼翼地说：“你手，还疼吗？”
“……”
“骨头疼吗？”
她神情挺认真。
他收了收脾气，闷着嗓子应道：“有点。”
“骨头疼，可不太好啊……”她叹气，左右看了圈儿，看到了个中医正骨什么的牌子，眼前一亮。
她拉了拉他袖子，指着：“要不，要不我带你去看看吧？”
陈情有些抗拒。
她似乎想好好赔礼道歉，拽着他就过去。
中医正骨在二楼，楼梯逼仄，两侧都脏兮兮的。楼梯口卧着只大狗，见着生人了狂吠，挺吓人。
她不怕小狗，就怕这种大型犬，赶紧往陈情身后一缩，躲着那狗走。
陈深在家中养了只阿拉斯加koko，可比这只狗大多了，陈情常在家跟狗相处，倒是不怎么怕。
他挡在她身前，把她向自己这边靠，避开那只狗。
意识到自己缩在他怀，她慌慌张张地跳开，先他一步到了那个中医正骨的牌子门前，心口扑通扑通的，跳个没完。
“我、我先敲门。”
陈情跟着她进了那个看起来就很不正规的中医诊所，也没弄明白自己为什么就跟她进来。
中草药的味道阵阵扑鼻，混在一块儿有点难闻。
姜意禾对这种味道一向敏感，鼻腔生痒，眼圈都红了。
头发半白的老中医坐在个长木桌后头，埋头在一个硬纸壳上练钢笔字，写的是《沁园春·雪》，一笔一划的，旁边的招牌没贴李时珍，贴的全是伟人画像。
柜台破旧，墙皮发黄，看起来这家中医诊所年月久远，在这里扎根多时了。
老中医抬头瞅着面前一对少男少女，女孩子眼圈红红，男孩子神情冷淡，都对陌生的景象有些许不适与慌张。
他笔没放下，用笔扶了扶眼镜，漫不经心地说：“打胎去隔壁妇科诊所。”
“……”姜意禾和陈情同时一口气没上来。
她肚子平平坦坦，天知道这个老中医哪只眼睛不对劲儿看着她像个失足少女了。
“这位，爷爷……”姜意禾很努力地，亲切地说，“不是我看病。”
老中医晃了眼陈情：“这里没男科。”
“……”
姜意禾提气：“他手伤了，您这不是能正骨吗？看骨头？能看吗？”
老中医写完一句“引无数英雄竞折腰”，这才悠悠抬头，正色着：“能，坐这儿。”
姜意禾推陈情一把，陈情还是有点懵，长腿晃了晃，过去坐下，有些忐忑。
姜意禾搬来个小板凳坐在他身旁，对老中医甜甜地笑：“大夫，您看看有没有伤到骨头啊？如果伤到了，您给他正一正。”
陈情冷冷地看她眼，她一脸娇憨的笑容。
老中医换了副眼镜，眯着眼，细细打量陈情右手拇指的伤，“唷，这怎么弄的？狗咬的？”
陈情闷哼：“嗯。”
遂横她一眼。
姜意禾瞪他，“对，他不喜欢狗，非要亲人家，结果被咬了。”
陈情：“……”
她给他个很挑衅的眼神。
“什么癖好？真是时代不同了，前阵子来我这还有个被狗咬到嘴了的。”
老中医哼笑着，起身，“没什么问题，骨头肯定没事儿。我去找个碘伏给消消炎吧，我这可没狂犬疫苗，你们自己一会儿出去看看哪儿有，估计只有大医院能处理，尽早啊。”
“谢谢大夫。”
老中医回头又嘱咐：“小姑娘，你手软，给他揉揉，旁边都肿了，淤着呢，把血揉开了。”
姜意禾还没来得及疑惑，想到似乎这是什么中医学的讲究。
她看了看陈情，他仍旧没什么情绪似地，然后，晃了两下手。
这啥意思……
让她揉吗？
他不是，不敢碰女生的手吗？
姜意禾瞅着那个牙印子，心底也难受。自己真是也太狠了，下口没轻没重的，给他咬成这样。
她心软了，小心地说：“那我，揉揉……你别介意。”
她小手捏住他，中途还看他一眼，观察他的表情。
陈情的心就那么坠着，惴惴难安。他有些难受，脑门儿发晕，咬牙没收回手。
小姑娘低下身，轻轻地，揉着他的骨节。
软软的，很舒服。
姜意禾小时候在家属院四处撒疯，哪儿碰破了，磕了绊了出血了，程茵那时候才会袒露温柔，呼着气，吹拂她的伤口，安慰她不要哭，吹一吹就不疼了。
她照做，吹了下他的伤口。
一阵柔和的风儿似的。
“疼吗？”
陈情心抖了抖：“嗯。”
“很疼？”
“……”
其实，好像也没那么疼了。
她抬头真挚地看着他，两只小手包住他拇指，不知是不是被店内浓重的草药味儿给熏的，眼泪汪汪的，表情又自责又委屈。
她呶着小嘴，轻声地说：“对不起呀。”
陈情心头一软，阖了阖眸。
“对不起。”依然自责。
“……知道了。”
“……真对不起，下次不会了。”更自责了。
“喂，我说，”陈情睁眼，眸光沉沉。
“对不……”
他另只手一把捏住她脸颊，眼底埋着火，唇离她的不过寸厘：“我说我知道了，你听不到？”
“……”姜意禾吓得抽了一下。
他睨着她唇，心口发痒，慢慢地，就要贴上去……
“找到啦，找到啦！”
陈情一把放开她。
老中医笑呵呵地，“在中医诊所找个碘伏真难。”
说着，他坐下，看了圈儿：“大冷天的，脸怎么都这么红？”
两个人都没说话。
老中医也是个敞亮人，不由分说地一把抓过陈情的手腕儿，两指并拢贴在他脉搏，神叨叨的：“来，小伙子，我给你把把脉，血气方刚固然好，血气太盛了就不好了，犯冲。”
“……”陈情憋着气，没说话。
脸上痒痒的。
“平时睡眠好吗？”
“……还可以。”
“不对，肯定总熬夜，有心事啊？”老中医笑盈盈地看了眼姜意禾，“想小女朋友？”
姜意禾慌忙说：“我不是……”
老中医眯着眼，沉吟着：“脸色发红，肝火上涌，气挺旺啊。”
“……”
“平时小便通畅吗？”
“……”
“有下腹紧绷之症状……小伙子，你那里是不是……”
陈情涨红着脸，突然一把撒开他，提着书包扭头就走。
“火盛，心口燥，要禁欲啊最近！”老中医在后头大声地说。
作者有话要说：最后的灵感出自最近大热的韩剧《王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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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饿吗？”姜意禾跺了跺脚,问，“你好像从中午就没吃饭。”
“你呢？”他松开她，手放入口袋,和她并肩走。
“我要饿死了。”姜意禾直言直语，提议道,“你急着回家吗？我们去吃点儿东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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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意禾注意到了，回头：“啊，不好意思……我看到里面有米线，想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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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情没言语，一脚踏上台阶。
姜意禾有点儿反应不过来，跟上去，“陈情，要不……要不我们去吃点儿别的？我也不知道这里有没有你喜欢的……”
姜意禾见他坐定，看起来是打算在这吃了，拉开凳子，坐他对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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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吃的饱吗？”姜意禾疑虑着，“那个小份儿，也就，”她抻开两手的食指和拇指，比划了一下，笑着，“这么大点儿……儿童量。”
陈情抿了抿唇，不知该说什么。
没一会儿，热腾腾的米线上来，端在他们面前。
姜意禾自己这个儿童量还好，他一个大男生面前放着那么小一个锅，她情不自禁地笑了：“我就说嘛，量不大。”
陈情掰开一次性筷子，米线的香气阵阵扑鼻，砂锅边沿还浮着滚热的气泡，沸腾着。
陈情十岁前，吃饭全凭妈妈发不发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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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岁那年，陈正初接他到陈家，他和陈深正处于长身体的时期，每日都有营养师搭配的食谱，吃得健康正规，三餐都掐着点儿做。
陈正初也常带他和陈深去高级餐厅品尝大厨的手艺，这么多年了，倒没怎么接触过这种烟火气息满满的食物。
他都忘了是什么味道。
米线虽量少，但胜在实在，一份儿童餐吃完了，消减了一天的饥饿，不算十分饱，倒也有个七八成了。
姜意禾和他几乎同一时刻吃完，她擦了擦嘴，冲他笑：“我感觉你没吃饱，后头还有个小吃街。”
陈情没等她说完，撤身去付钱。
姜意禾慌忙起身：“哎……你别付呀。”
收银员的效率异常高，她刚奔过去，找来的零钱已经被他放回钱包了。
他转身就出了店门。
“哎，陈情——”姜意禾跟上他，“你都给我讲题了……怎么说也得，我请你吃点儿东西吧？”
“下次。”
“……啊？”
还有下次？
陈情觑她眼：“考好了再说。”
“……”哦，这是觉得，她还没到报答他的时候呢。
她呶呶唇，讲题的成效的确还得看考试结果，她打心底感激他，今天中午他饭都没吃就给她讲了一下午的题。
“那我，”她鼓起勇气说，“我如果考好了就请你吃饭吧，算是谢谢你。不能白吃你一顿。”
姜和平从小就教育她，不能占别人便宜。
“嗯。”陈情淡淡地应。
姜意禾始终觉得他肯定没吃饱，她拉他到后巷的美食街。
说是美食街，什么奇奇怪怪的小吃，甜品店，烧烤啊，火锅啊都有，一半是KTV、网吧、酒吧还有乱七八糟的店铺什么的。
各个橱窗亮的红火，街很长，入夜时分，不下雪，饶是这样冷的天，路上的行人也不少，烟火嘈杂。
“你想吃点儿什么？”这个方向也是地铁口的方向，“或者直接回家吗？那边正好有地铁。”
或者，他有人来接。
陈情晚上也没想吃太饱，他左右看了圈儿，没什么兴趣。
姜意禾从旁边一家甜品店的小橱窗那儿买了两个泡芙过来。
她分他一个：“吃点这个垫垫肚子吧。”
陈情不喜甜食，没接。
姜意禾想起他上回把安思悦的那盒巧克力都扔了，悻悻缩回手：“我自己吃吧。”
两个人一前一后向地铁口走去。
“陈情，”她咬了口泡芙酥软的外壳，口中裹着奶油，甜甜的，“这边是港北，原来咱们家都住这里，你还记得吗？你家现在在哪儿呀？”
陈情没说话，指节被冻得有些生疼。
那晚脸挨的那一巴掌，加上今天她咬他这一口，想起来他就有点儿火大，揉了揉右手拇指的指节，眉心皱得紧紧的。
姜意禾放下泡芙，小声地说：“啊，对不起啊……”
“知错了？”
“……嗯。”
陈情看她态度挺真挚，火气渐消。
他目光凝在她冻得有点儿红的小脸上，突然，抬起手。
“喂……”姜意禾下意识地躲，怵他已经像条件反射了，“你别乱来……”
他抬起右手，轻轻扣住她一侧的脸。
带着伤的拇指，滑过她的唇，替她拭去唇角的奶油和泡芙屑。
“……”姜意禾心跳又停了。
心脏沉了沉，倏地，重重起跳，她差点儿没忍住惊叫。
陈情掏出手帕纸，擦了擦指腹的奶油，纸攒成一团扔入了旁边的垃圾桶。
“谢谢……”刚说完对不起，就跟他道谢，这个落差也是蛮大的。
晃晃悠悠地跟他走了一段儿，恰好是地铁口的方向。
她在意他的伤，小心翼翼地说：“你手，还疼吗？”
“……”
“骨头疼吗？”
她神情挺认真。
他收了收脾气，闷着嗓子应道：“有点。”
“骨头疼，可不太好啊……”她叹气，左右看了圈儿，看到了个中医正骨什么的牌子，眼前一亮。
她拉了拉他袖子，指着：“要不，要不我带你去看看吧？”
陈情有些抗拒。
她似乎想好好赔礼道歉，拽着他就过去。
中医正骨在二楼，楼梯逼仄，两侧都脏兮兮的。楼梯口卧着只大狗，见着生人了狂吠，挺吓人。
她不怕小狗，就怕这种大型犬，赶紧往陈情身后一缩，躲着那狗走。
陈深在家中养了只阿拉斯加koko，可比这只狗大多了，陈情常在家跟狗相处，倒是不怎么怕。
他挡在她身前，把她向自己这边靠，避开那只狗。
意识到自己缩在他怀，她慌慌张张地跳开，先他一步到了那个中医正骨的牌子门前，心口扑通扑通的，跳个没完。
“我、我先敲门。”
陈情跟着她进了那个看起来就很不正规的中医诊所，也没弄明白自己为什么就跟她进来。
中草药的味道阵阵扑鼻，混在一块儿有点难闻。
姜意禾对这种味道一向敏感，鼻腔生痒，眼圈都红了。
头发半白的老中医坐在个长木桌后头，埋头在一个硬纸壳上练钢笔字，写的是《沁园春·雪》，一笔一划的，旁边的招牌没贴李时珍，贴的全是伟人画像。
柜台破旧，墙皮发黄，看起来这家中医诊所年月久远，在这里扎根多时了。
老中医抬头瞅着面前一对少男少女，女孩子眼圈红红，男孩子神情冷淡，都对陌生的景象有些许不适与慌张。
他笔没放下，用笔扶了扶眼镜，漫不经心地说：“打胎去隔壁妇科诊所。”
“……”姜意禾和陈情同时一口气没上来。
她肚子平平坦坦，天知道这个老中医哪只眼睛不对劲儿看着她像个失足少女了。
“这位，爷爷……”姜意禾很努力地，亲切地说，“不是我看病。”
老中医晃了眼陈情：“这里没男科。”
“……”
姜意禾提气：“他手伤了，您这不是能正骨吗？看骨头？能看吗？”
老中医写完一句“引无数英雄竞折腰”，这才悠悠抬头，正色着：“能，坐这儿。”
姜意禾推陈情一把，陈情还是有点懵，长腿晃了晃，过去坐下，有些忐忑。
姜意禾搬来个小板凳坐在他身旁，对老中医甜甜地笑：“大夫，您看看有没有伤到骨头啊？如果伤到了，您给他正一正。”
陈情冷冷地看她眼，她一脸娇憨的笑容。
老中医换了副眼镜，眯着眼，细细打量陈情右手拇指的伤，“唷，这怎么弄的？狗咬的？”
陈情闷哼：“嗯。”
遂横她一眼。
姜意禾瞪他，“对，他不喜欢狗，非要亲人家，结果被咬了。”
陈情：“……”
她给他个很挑衅的眼神。
“什么癖好？真是时代不同了，前阵子来我这还有个被狗咬到嘴了的。”
老中医哼笑着，起身，“没什么问题，骨头肯定没事儿。我去找个碘伏给消消炎吧，我这可没狂犬疫苗，你们自己一会儿出去看看哪儿有，估计只有大医院能处理，尽早啊。”
“谢谢大夫。”
老中医回头又嘱咐：“小姑娘，你手软，给他揉揉，旁边都肿了，淤着呢，把血揉开了。”
姜意禾还没来得及疑惑，想到似乎这是什么中医学的讲究。
她看了看陈情，他仍旧没什么情绪似地，然后，晃了两下手。
这啥意思……
让她揉吗？
他不是，不敢碰女生的手吗？
姜意禾瞅着那个牙印子，心底也难受。自己真是也太狠了，下口没轻没重的，给他咬成这样。
她心软了，小心地说：“那我，揉揉……你别介意。”
她小手捏住他，中途还看他一眼，观察他的表情。
陈情的心就那么坠着，惴惴难安。他有些难受，脑门儿发晕，咬牙没收回手。
小姑娘低下身，轻轻地，揉着他的骨节。
软软的，很舒服。
姜意禾小时候在家属院四处撒疯，哪儿碰破了，磕了绊了出血了，程茵那时候才会袒露温柔，呼着气，吹拂她的伤口，安慰她不要哭，吹一吹就不疼了。
她照做，吹了下他的伤口。
一阵柔和的风儿似的。
“疼吗？”
陈情心抖了抖：“嗯。”
“很疼？”
“……”
其实，好像也没那么疼了。
她抬头真挚地看着他，两只小手包住他拇指，不知是不是被店内浓重的草药味儿给熏的，眼泪汪汪的，表情又自责又委屈。
她呶着小嘴，轻声地说：“对不起呀。”
陈情心头一软，阖了阖眸。
“对不起。”依然自责。
“……知道了。”
“……真对不起，下次不会了。”更自责了。
“喂，我说，”陈情睁眼，眸光沉沉。
“对不……”
他另只手一把捏住她脸颊，眼底埋着火，唇离她的不过寸厘：“我说我知道了，你听不到？”
“……”姜意禾吓得抽了一下。
他睨着她唇，心口发痒，慢慢地，就要贴上去……
“找到啦，找到啦！”
陈情一把放开她。
老中医笑呵呵地，“在中医诊所找个碘伏真难。”
说着，他坐下，看了圈儿：“大冷天的，脸怎么都这么红？”
两个人都没说话。
老中医也是个敞亮人，不由分说地一把抓过陈情的手腕儿，两指并拢贴在他脉搏，神叨叨的：“来，小伙子，我给你把把脉，血气方刚固然好，血气太盛了就不好了，犯冲。”
“……”陈情憋着气，没说话。
脸上痒痒的。
“平时睡眠好吗？”
“……还可以。”
“不对，肯定总熬夜，有心事啊？”老中医笑盈盈地看了眼姜意禾，“想小女朋友？”
姜意禾慌忙说：“我不是……”
老中医眯着眼，沉吟着：“脸色发红，肝火上涌，气挺旺啊。”
“……”
“平时小便通畅吗？”
“……”
“有下腹紧绷之症状……小伙子，你那里是不是……”
陈情涨红着脸，突然一把撒开他，提着书包扭头就走。
“火盛，心口燥，要禁欲啊最近！”老中医在后头大声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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