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_81_情投意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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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_81

  第1章、

  公司中传闻不少。

  传闻姜意禾是因为得罪了他们那位跟谁都一副冷冰冰模样、脾性古怪的老板才被开除,即使她平时工作认真,兢兢业业。

  还有人说,其实啊,陈情早就看她不顺眼了。

  不然怎么能走哪儿都带着,恨不得把她拴在身边,加班都要求她必须留着陪他,一待就是一整晚?

  人人都知陈情这个人对谁都冷冰冰的,不爱笑,对下属极为严苛。

  唉,摊上这种老板也是够倒霉的。

  陈情开了一早上会,忙得转不开,没空理她。

  姜意禾也没空理这种传闻。她隐隐觉得陈情也没想真让她走。

  快开庭了,诸多事宜需要注意,她在办公室帮他整理文件。

  清点文件袋时,她突然发现有一份儿文件冠名是戴迦南他们律师事务所。

  一开始,她以为自己看错了,但那个标识非常熟悉。港城最大的律师事务所,戴迦南入职后经常在她眼前炫耀。

  的确是他们事务所的名称。

  不对啊?

  戴迦南不是说,陈情不让他们事务所插手管这个案子吗?

  姜意禾正疑惑,想曹操曹操到。

  戴迦南居然来了。

  她见到戴迦南很意外,戴迦南却没多意外,约好了似的。相反的,他有些不自在。他向姜意禾解释说,陈情找他有事。

  遂气势汹汹地补充,他正好找陈情也有事。

  也不知这两人凑在一起能商量出什么花儿来。

  戴迦南一向敌视陈情,尤其前段时间陈情说如果他们插手,他们事务所就会被连窝端掉后,戴迦南这种对抗的情绪更甚。

  他破天荒地来了趟可真不容易。

  戴迦南也是第一次来。

  他嘴再硬,其实平时对这里还是有些向往的。

  戴迦南之前就经常对姜意禾说是多么多么好,这个地方是多少人想进都进不来的。

  姜意禾回国在别家公司工作时,的裴兴朝几次想挖她,戴迦南就劝她这个槽必须跳,跳的可太有意义了。

  包括之前她想从辞职,戴迦南还劝她多考虑。

  陈情和戴迦南坐在办公室交谈。

  戴迦南简单地翻阅了一下与几日后的庭审有关的资料,初步地判断阐述了几个在庭审过程中需要注意辩论的点,然后轻轻放在一边:“我大致看过了,没什么问题了。”

  陈情点了点头,情绪稍松,手臂搭在扶手上。

  他解开袖扣,将袖子一丝不苟地顺着线条紧实的小臂折上去。

  折到一半,戴迦南突然说:“让我帮忙可以,但是……我有个请求。”

  “嗯。”

  戴迦南观察了一下陈情的表情,犹豫了一会儿:“能不能,不要让姜意禾再参与这个事儿了……让她离你远一点?”

  “……”

  陈情的动作顿了小几秒,垂眸,抬起手腕儿,慢条斯理地继续折袖子。

  “不知道她有没有跟你说,”戴迦南说,“上次她找我帮忙给被告辩护,说如果被告没有辩护律师,证人就会拒绝出庭作证。但是,我没同意。”

  陈情凉凉地瞥了他一眼。

  “一开始,我告诉她我会丢饭碗……毕竟,你也不让其他律师插手这个事儿,所以我就说我不能帮忙,拒绝了她。这个理由,也很充分了。我的确怕丢饭碗,也怕连累我们整个事务所。”戴迦南顿了顿,“但是,既然你今天找到我了……陈情,那我就把话说开了——”

  陈情没言语,抬眸,静静地看着戴迦南。

  戴迦南看他面无愠色,才敢继续往下说:

  “我以为我不帮忙,没人帮她,她就放弃了。你自己去想办法,反正你厉害,你有手段,没必要让她一个女孩子为你两肋插刀还连累我……对吧?而且。之前她因为你被那几个歹徒逮住了……陈情,你想过吗,多危险啊?万一发生点什么她怎么办?她一个女孩子……”

  戴迦南叹了口气。

  “结果呢,可好,后面还有冷库那个事儿……我都不想多说了。”

  倏地,戴迦南语气严肃了几分,看着陈情,字字恳切,“陈情,她是我妹妹……这件事情很复杂我知道,那个姓周的的爪牙到现在你都没有清理干净,所以,我不能让她因为你再被什么威胁到了。”

  陈情依旧没说话。

  戴迦南更进一步:“你也是有兄弟的,你应该……能懂我的心情吧?”

  “我不懂。”陈情这才抬眸,下巴扬起。他的眼神矜傲冷淡,语气却十分坚定,“我不会再让她离开我。”

  “……”

  “正是因为怕她离开我出事,所以我才要把她留在我身边,”陈情说,“因为我爱她,所以我不会放开她。”

  “那这件事……”

  “这也是我叫你来的目的,”陈情推过去另一份文件——律师委托函,“我看过你的胜诉记录,接过类似的案子,你去年打赢过这种情节复杂的陈年旧案。昨天来这里的你们律师所的另一位,水平并不如你。”

  戴迦南没想到陈情今天叫他来的目的居然是这个,他以为只是简单的法律咨询。

  戴迦南吃惊地望着眼前的男人。

  他印象中的陈情,还是那个被学校的同学们在背后冷潮热讥,上不了台面的豪门私生子。还是那个看似纯良无害,身边却总埋伏着无法预估的危险,令人无端生惧的所谓的“好学生”。

  这一刻,戴迦南才发觉,不知不觉,这些年来,大家都有所成长。

  陈情变得沉稳,成熟,眉目之间戾气渐收,全都化作了一些落入骨子中的,深刻的,令人安心的,却仍教人无端生畏的东西。

  他不再令人不安。

  “这件事我会解决,你放心,”陈情的语气柔和了几分,却不容置喙,“别让她离开我。”

  戴迦南沉默了一下。

  然后,点头。

  戴迦南走时,跟姜意禾草草打了个招呼,什么也没说。好像他与陈情之间有什么秘密一样。

  姜意禾总觉得有什么东西悄悄地变了。戴迦南望向陈情的目光,好像不再锐利,也不再警惕。

  她弄不懂这是怎么回事。

  显然,她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她可被陈情开除了。

  陈情坐在沙发上打电话,听起来挺忙。依然顾不上理会她。

  姜意禾默默地进自己办公室收拾东西。收拾到一半,突然就有点儿不服气。

  为什么开除她?

  就因为她说了句:“如果你开除我,我就叫你老公了?”

  虽然,昨天晚上,可是叫了他一晚上,从办公室叫到他家。

  今天落了这个结果,想一想总觉得自己有些吃亏呢。

  她一抬头,透过玻璃看到陈情还在打电话,时不时向她这边投来目光。

  哼了声,她不服气地瞪他一眼,低头继续收拾。

  过了会儿,门边飘过来疏疏懒懒的一声——

  “姜秘书。”

  哼,不是开除她了吗?还一句一个姜秘书?

  她也是有脾气有尊严的好不好!

  于是,她不理,继续埋头收拾。

  借着余光瞄到他两条修长笔直的腿,微微交叠,抱着手臂懒懒地靠在门边,好整以暇,像是在等她一样。

  等她做什么?

  等她睡够了就自己滚蛋吗?

  “姜意禾。”陈情又喊,声音沉了几分,听起来挺不高兴。

  她继续不理。

  忽地,陈情一步上前,捏过她尖俏的下巴,眼底神色晦暗不明,语气忿忿的:“陈太太。”

  她愣了一下,唇角与心头瞬间绽开了一朵花。

  “什么事?”

  “……”

  “先别收拾这里,时迩会替你搬的。”陈情弯了下唇角,笑着说,“先回趟你家收拾东西。”

  “……干嘛?你把我从这里赶走了,还要把我从自己家赶走啊?”

  “对,赶你。”陈情俯身,凶狠地攫住她的唇,低沉氤氲的气息贴面拂过,“赶你进我家,然后天天干你。”

  “……”

  操。

  太坏了。

  陈情一笑就很难得,偏偏还带着那么些勾人心魄的坏。

  脸腾地一红,她跌跌撞撞地跟着他出去。

  一路下楼,议论声总有。

  “哎,姜秘书不是被开除了吗……她待在陈总身边那么久总不能说走就走吧……”

  “没听说吗,他们在一起诶。”

  “哪种在一起?”

  陈情走在前面,姜意禾跟在后。

  突然,手里的iPad上弹出了一条工作消息。对方公司的人显然不知道她被开除的事,还发消息给了她的工作号。

  她准备汇报给陈情:“……老板。”

  陈情转眸,单眼皮绽开个好看的弧度,唇角染着笑:

  “你都被开除了,还叫老板么?”

  ……还挺记仇。

  旁边议论声不绝:

  “就是那种在一起呀……他们私下已经用男女朋友称呼了。”

  “所以,是开除了回去给陈总做全职太太?以后是不是要改口叫老板娘了?”

  “……”姜意禾努力抛开周围窸窸窣窣的议论,眼下还有重要的事。

  她拿起iPad汇报行程,“盛光传媒的李总说晚上……在……”

  字太小,她今天没戴隐形眼镜,眯着眼看了下,不留神撞在陈情背上。

  结实有力,像一堵墙一样。撞的她脑门儿发昏。

  “……不好意思。”她下意识地说。

  “会不会是她倒贴?”

  “陈情不是和晟秋……”

  “你村通网啊?晟秋和尹琛已经公开了啊,好得不得了,瞎说什么?”

  姜意禾正色道:“盛光传媒的李总说今晚在那个酒店……”

  又撞到了他。

  “我……没戴眼镜。”

  陈情直接拉起了她的手,回头朝她笑:“没事,慢慢看。”

  她眨了眨眼:“……啊,好。”

  牵着她,像是在炫耀,他走得很慢,很慢。

  直到那些质疑的声音都消失掉。

  “你们怎么什么都不知道,他们从高中就认识啦。”

  “这么棒吗?校服到婚纱啊……”

  ……

  “陈情。”

  “嗯。”

  “我记得,我们的校服不一样的。”姜意禾一本正经地说,“你们学校是黑色系,我们是白色……”

  陈情瞥了她眼:“找个时间,带你去婚纱店选一套同色系。”

  姜意禾静了一秒,笑靥绽开:“老板……哦不,老公说了算。”

  他深深地凝视她,忽地,唇角扬起了一个好看的弧度,就开始笑。

  路上,姜意禾想起了什么似的,突然叫了他一声:“陈情。”

  陈情滑了下手机,从工作信息中抬头看她:“嗯?”

  “那个……”她双颊飞上两抹红,有些紧张:“什么时候……去我家?”

  “这不是,准备去么?”

  “啊,”她轻叹,“我不是这个意思……就是,我知道你最近很忙……”

  她还是不太好意思说。

  庭审在即,这个节骨眼儿提这件事有些唐突和不合时宜。

  陈情静了数秒,蓦地想起今天戴迦南对自己顺口一提的,有关于她父母的喜好和家庭情况云云。

  他笑了,“随时。”

  官司打的很顺利,二审宣判结束,终于收尾。

  厉江容被判死刑,周兆炜无期,给遇难者家属赔钱赔光了家底。

  戴迦南的胜诉记录又添了漂亮的一笔。

  庭审结束时,港城下了场绵绵大雪。

  姜意禾一个午觉睡到了下午六点。一醒来,天色都暗了。

  但似乎,也不是很暗,遥遥一望,反而于一片暗沉中,亮的透彻。

  雪地皑皑,天边凝着一层晦涩的光。

  照亮大半个世界。

  虽是傍晚时分,却似黎明的破晓。

  一从法院出来,戴迦南立刻给姜意禾打了个电话报喜。

  她欣慰地笑:“那太好了。”

  “这是个大案子,我和时鸢也可以……订婚了吧。”戴迦南激动地说。

  望着扑簌簌落下的雪花,扬了扬手,他居然也有种尘埃落定的感觉,“我们拖太久了。”

  是太久了。

  之前他接的都是些不起眼的小案子,没什么水花,陆时鸢的父母认为他只是个不起眼的小律师而已,一直拖延他们订婚的日期。

  一拖两拖,拖到最后就成了不情愿。

  这次陈情委托给他这个案子,他还怕自己不能胜任,开庭之前惴惴难安,反复翻阅案卷,力争打个漂亮的胜仗。

  这下终于得偿如愿。

  媒体争相报道,他的名字不可避免地被提到,后面还会安排访谈。

  他在业界也终于有了些名气,连带着事务所都跟着一起沾光。

  戴迦南这人一高兴,一生气,说起话来都停不下来。絮絮叨叨地说了许多,从大学毕业艰难地考律师证,说到这些年的从业心得,又提起了陆时鸢,眉飞色舞的,根本收不住话。

  姜意禾知道戴迦南之前拒绝帮她做辩护律师,除了身不由己,说白了还是担心她出事。后来在冷库遇到意外,他这种情绪就更甚,回去给她骂了好久,还带动了姜和平一直数落她。

  和戴迦南成为兄妹后,还没煲电话粥煲这么久,以前总觉得他烦人又聒噪,脾气还差。这会儿她听他说,她由衷地开心,不觉得烦。

  为他开心,也为陈情开心。

  一不留神,半个多小时过去了,手机贴在耳朵上都发烫,她去连了根耳机线,继续听戴迦南说话。

  不多时,楼下倏地响起一阵脚步声,姜意禾凝神听了一下,和戴迦南说应该是陈情回来了。

  脚步声越来越近。

  陈情匆匆上楼,奔入门,外套都没来得及脱,夹着一身寒气,紧紧地,抱住她。

  他浑身都在颤抖。

  不是恐惧,不是不安,不是害怕。

  而是喜悦。

  “我好爱你。”他嗓音沉沉的。

  抱着她,手臂收紧。

  不知为什么,她这一刻很想很想哭。

  她不是个爱哭的人,每次难过得要哭,却几乎都有他的原因。

  “我知道。”

  她静静地回应,收拢手臂抱着他,替他拂去肩头未消的雪花和潮气。

  “我爱你。”

  “嗯,我知道。”

  她轻轻地揉了揉他的发,似安抚,抚平他已经渐渐开始愈合的伤疤,想愈合的速度更快一些,“陈情,我也爱你。”

  “我爱你,爱你,爱你,很爱很爱你……”他喃喃着,吻她细嫩的耳垂,闭着眼,嗅着她的香,贪恋她的温柔,“从很久很久以前,就很爱你。”

  他们的相遇,像是在沙漠中蒙着眼睛寻觅水源的两个人。人生轨迹短暂地相交后,再次出发。再遇,再分别。

  到最后,殊途同归。

  才发现,原来,他们才是彼此的绿洲。

  站在漫天大雪作背景的窗前,他们相拥了很久很久。

  “我要去英国。”他静静地说。

  像是那年一样,预示着又一次猝然的离别。

  她一愣。不知道怎么反应。

  “我要去,开赛车。”他补充道。

  她讶然:“又要走了么?”

  “这次带你一起。”捧起她的脸,他深沉的目光望入她清澈潋滟的双眸里,“我欠你一个遗憾。能补偿的,我全都补给你。”

  她还没来得及感动,耳机倏地传来一阵杂响——

  戴迦南懒懒地说:“那个,下次调情可以把电话先挂了吗……”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大家陪伴!

  下一章正文完结~

  当然有番外啦!我也舍不得你们的禾妹和情哥!

  81、大结局

  陈正初最近身体渐好,常邀公司的三五老领导在家喝茶,浇花,顺便打打室内高尔夫,过的挺滋润。

  快到午饭,人都快走光了,只剩下裴兴朝一个。

  “老裴,陈深在公司最近还行吗?”

  陈正初还在那边提着球杆跃跃欲试,一球入洞。

  裴兴朝殷殷地过去捡球,递给陈正初:“大少爷一切都好,刚开始我还怕他不习惯公司那种快节奏的生活。”

  “在香港混久了嘛,之前我也担心呢。”陈正初放下球杆,坐入沙发,稍作休顿,嘴上仍念叨着,“老裴,你别看我这两个儿子虽性格差得远,其实都挺不错。”

  “那是当然。”

  “原来我觉得陈情性子闷,但胜在沉稳,能成大事。陈深呢,我不喜欢他的毛躁。不过好在头脑聪明,以前就是贪玩儿了些,年轻人嘛,有几个不爱玩儿的?”

  陈正初说着,悠悠地叹气,“以前我总偏心陈情,这孩子之前跟着他妈妈受罪了……我知道陈深背地里对我常有怨言,他那几年不回港城,说到底就是在跟我怄气呢。”

  “大少爷原来心思重,年轻嘛。”裴兴朝笑着安抚道,“不过周兆炜那事判下来后,大少爷明显变了。”

  “是,我也没想到他能出庭作证。他舅舅可是最疼他了。”

  “周兆炜做事心太野,不知道什么就给孩子们听去了……他也是活该。您别看当年大少爷年纪小,心思都明白着呢。孰好孰坏,以前或许分不清,长大了肯定有自己的考量。”

  “这确实。”陈正初说着,缓缓地起身,心脏蓦地一抖,整个人跟着晕了一下,晃晃悠悠,眼见着站不稳了。裴兴朝赶紧上前来扶了他一下。

  渐渐地,眼前才恢复清明。

  陈正初无奈地笑:“真的不太行了。”抚着胸口,自怨自艾,“以前我还觉得自己硬朗,能多撑几年……现在不行了。”

  “您别这么说。打球打久了,运动得适量。”

  “唉,吃饭吧,”陈正初看了看表,往餐厅那边走,“我死前啊,就希望看到两兄弟和和睦睦的,他们妈妈都不在了,我再没了,他们就是彼此最亲近的人了……”

  才说着,听秦妈朝门边唤了声:“大少爷,您回来啦?”

  陈深进门,脱下外套,抖了抖身上的雪花,遂抬头,边走,边向餐厅中的二位问候,“爸,裴叔。”

  裴兴朝笑着点头:“大少爷。”

  “回来啦?”陈正初抱着富态的肚子呵呵直笑,“真不容易,出差这么多天,累坏了吧?”

  “不累,”陈深拉开凳子坐到陈正初对面,搓了搓有些发僵的指节,“就是在飞机上坐太久了,腰疼。”

  “看看,还不是累的么?”

  裴兴朝说:“大少爷这趟出去了半个多月,你爸可经常念叨你呢,刚才还问你是不是快回来了,眼见着到饭点儿了。”

  陈深笑笑:“我也没去多久啊,爸。我去香港那么久,您怎么没想我?”

  “瞧瞧,老裴,我刚还说他那几年就是在跟我怄气呢。就这会儿,还没消气。”陈正初笑着,却并无恼意,“我怎么不想你?我打电话叫你回来,不是想你么?”

  陈深扬了扬眉,妥协地点头。

  “陈情怎么还不进门?难得一家人凑在一起吃个饭。”

  “还在赛车场吧,下午还有训练。前几天跑了趟英国熟悉场地去了,也是忙。”

  “明明之前说不开赛车了,突然又要去。”陈正初随便滑了两下手机,看了看日历,“冬季赛什么时候?”

  “下月8号吧。”

  “那不是春节么,不在家过节了?”陈正初把手机撂到桌上,抱着手臂,不悦地哼道,“这孩子,这日子选的也真是……”

  “也不是他选的嘛,”陈深随口接话,“组委会今年改了比赛时间,定到了那个时候了,有什么办法?”

  陈正初一顿,看了眼陈深。还是第一次听陈深替陈情说话。

  兄弟两人一向水火不容的,自从庭审过后,他们关系却不知不觉地缓和了不少。

  陈情要参加冬季赛车拉力赛,一个月前就投入训练了。

  工作与训练常常不能兼得,最近又近年关,忙不过来,这次出差把一个需重点商谈的项目直接交给了陈深去做。

  陈情第一次信任陈深。

  陈情话少,陈深近年来也愈发的沉稳,虽他们见面仍没几句话,但陈正初总觉得,有些东西悄悄地变了。

  正想着,门铃响起,秦妈奔去开门。

  “哎呀,二少爷。”

  门外风雪嚎啕了一嗓子,把夹着身寒气的陈情推入了门。

  他今天罕见地一人回家吃饭,没与姜意禾一同前来。

  陈正初也纳罕,待陈情过来坐下,问道:“就你一个?”

  “嗯,”陈情淡淡地答,眼底有柔和的笑意,“她回趟她妈那儿,我从赛车场出来就直接过来了。”

  “啊,说起这个……”

  陈正初想起什么似地,突然提了一嘴,然后又不说话了。

  餐桌上的人同时看向陈正初。

  陈正初面有尬色,组织了下语言,笑道:“陈情订婚那天我见了意禾的妈妈,戴文倩嘛,大学跟我一个系,是我师妹。我们还是一个辩论社的,那时候我是社长。”

  裴兴朝显然是知情者,雀跃许多:“就是那个小戴师妹吗?”

  “是啊,小戴师妹。”陈正初表情突然变得很神往,“保养的真不错,和当年几乎没什么变化。那天我一眼就认出是她。”

  陈深与陈情悻悻地对视了一眼。

  “我那时候追过她。可好嘛,没追到,她跟副社长跑了。我惦记了她好久呢,大学毕业她出国了,回来后我还没再追,听说她就结婚了,还是跟那个副社长。请我去参加她婚礼,我都没去。”

  陈情:“……”

  陈深:“……”

  气氛一时沉默又尴尬。

  裴兴朝干笑了声:“居然在孩子们的订婚宴上碰见了,这真是缘分。”

  “真的有缘。”陈正初笑着看着陈情,“是么陈情?你说巧不巧。”

  “……”陈情扯了下唇角,没说话。

  陈深小声地说了句:“风流债真多。”

  陈正初敏感地听到了,眉毛一拧,“你说什么?”

  “没事儿,爸。”陈深拿起筷子,抿唇笑,“吃饭吧。”

  赛车场。

  场地工作人员给陈情备好车,紧接着又开过来一辆肩并肩的与陈情的停在一起。

  陈深着一身黑红相间的赛车服,抱着头盔缓缓走出来。与一身白的陈情对比鲜明。

  两个身正腿长的男人,一个面容冷淡但眉目舒缓,一个笑容洋溢,表情轻松。

  眉宇间,倒真有几分对方的影子。

  陈情倚在赛车旁,接过教练递过来的头盔,眼角微扫,不动声色地瞥过陈深,漫不经心地说:“要教练吗?”

  “不用。”陈深拍了拍车身,自信满满,“我在香港玩儿过。那年还跟几个朋友去盘山公路飙车。”

  陈情扬了下眉,略一沉吟。

  他对此也深感意外。

  曾以为陈深对赛车并不感兴趣,直到上月有人对他无意提起陈深最近连着把去年一整年的某赛车杂志都补上了,跟着最新几期,让人往办公室送。

  陈深今天出差回来,终于忙完了一轮,下午跟着陈情来赛车场,想比一比。

  陈情训练了一月之久,比赛时面对的是来自各国、水平不一的选手,然而在国内训练,多数情况下,只有他一个人在场地飙。

  他正好缺一个对手。

  “那你一个人,可得注意了。”

  陈情戴上头盔,看向陈深的眼神带着素来的挑衅。他折身上车。

  陈深眉梢微扬:“奉陪到底。”

  赛车与他们的赛车服同色系,黑白撞色的视差十分强烈。

  上车检查,熟稔地点火。

  忽地,引擎轰隆两声响交叠在一起,划破静谧的空气,几乎分不清谁先谁后,两辆赛车如黑白两道惊雷,厉风疾电般窜了出去!

  陈情毕竟拿过冠军,接受过专业严苛的训练,他轻松地滑入一个个弯心,平稳通过,没等车身和情绪舒缓,继续加大马力飞驰。

  陈深虽没有他熟练,却胜在更稳,且稳中带着些不入流、却十分有用的技巧。脱离了赛车场上的常轨操作手段,虽被陈情甩下一截,很快又能追上去。

  黑白交织,一时难分彼此。

  谁也不退让,明争暗取,拼尽了力气较量。

  赛车场的赛道呈“上”字型,最上端有个30°的小斜坡,稍不留神,车身控制不稳,就可能会在这里吃一堑,导致节奏被打乱。

  几乎是无数车手的绊脚石。

  陈情从没有在这儿吃过亏。

  就如同他这么多年来,从不在陈深面前吃亏。

  以牙还牙,不落气势是常态。

  他右脚一沉,飞驰神往,车身在空中滞了小几秒,稳稳落地,轻松通过。

  陈深彻底被甩开。

  这一刻,陈情却没有丝毫想暗嘲陈深的意思。

  透过后视镜看到那辆黑红相间的赛车相距他几十米开外,仍死咬住他不放,使劲浑身解数想追上他。

  这样的较量,反而让他感到愉悦。

  多年来,暗地里的、或像如此明晃晃的较量不下其数。

  这一刻却不像是带有以想凌驾对方一头为目的的比拼,而像只是在进行某项饭后消遣的娱乐活动。

  比赛第二。

  飙了三五圈下来,陈深始终在那个斜坡的前半段与陈情不相上下,后期却落下陈情一大截儿,无论如何都赶不上了。

  最后一圈,两辆车相继通过重点,稳稳停下。

  胜负一目了然。

  陈深毕竟不是专业车手,很久没开了。下车难免有些不适应,头重脚轻的。

  绕过车头,陈深走过来,认输似地,朝陈情尴尬一笑:“非要跟你比,其实……我还差很远吧?”

  陈情仰头喝矿泉水,捏了下水瓶。单眼皮掀开个好看的弧度,扬了下唇,

  “哦,还可以。”

  冬季赛在即,陈情常训练到很晚才回来。也不知他那副身子骨是不是铁打的,临近年关,一边要兼顾公司的事情,一边还要训练。

  最近似乎是实在有些忙不开了,姜意禾听时迩说,陈情最近在给自己物色新秘书。

  姜意禾离职大概一月左右,偶尔会在家帮他处理事情。

  可脱离岗位太久,公司方方面面的情况和细节无法第一时间得知。后来,他也不让她管了。

  最近嗜睡,有几次从外面回来,她一个人吃过饭觉得困倦,一觉睡到晚上十一点多,陈情才刚进家门。

  也不知他哪里来的那么多精力,白天那么忙,晚上还有空折腾她。

  定做的婚纱耽搁了很久才送到,困意袭来,姜意禾坐在婚纱店,眼皮都要睁不开了。

  试婚纱时,她还意外地发现腰好像紧了。

  尺寸是一月前量的。

  陈情最近都不回家吃晚饭,她一个人随便解决,吃得少,应该……不会胖吧?

  从试衣间出来,店内的几个小姑娘凑在一起刷微博。

  数年前,陈情作为“最年轻的天才车手”夺冠时在港城中也掀起了一阵不小的热潮。

  冬季赛组委会的官方微博发布了选手的定妆照。

  一副英朗帅气的亚裔面孔在一众欧洲面孔中非常打眼。

  何况他还是前冠军,又是港城上流社会的热门人物,还是个年纪轻轻就手握财阀集团命脉的总裁。

  多种身份加持,足以引起不小的议论。

  当然,他现在又多了个标签:已订婚,有未婚妻。

  比之从前和晟秋那种捕风捉影的传闻,这可是他本人亲口承认的。

  店内的小姑娘见过陈情到店,当时就对他频频侧目,印象极深。也认得姜意禾。

  姜意禾一出来,她们的议论声也停了。

  “陈太太,还满意吗?”店长微笑着上前说,“陈总吩咐了,让你有什么不满意的直接告诉我们。”

  姜意禾站在镜子前。

  一身骨感的珍珠白,设计大气简单,细微之处用蕾丝勾线,不失典雅精致。

  质感垂垂,流泻在脚旁,掐出一线盈盈袅袅的曲线,处处贴合了她身材的轮廓,一副浑然天成的媚骨。

  俞安阳吸了口果汁,眼睛都直了:“妈呀,你也太好看了吧……”

  “天啊……真美啊。”

  店内的小姑娘们又开始议论。

  “之前我还不信这位陈太太是陈情的准太太,没想到居然真的是……”

  “我不是都跟你说了么?我之前亲眼看到陈情陪她来的。”

  “那今天陈情怎么没来?”

  “要比赛了啊……”

  姜意禾毫不回避这些窸窸窣窣的议论,眉眼流转之间,倒有些难掩的得意之色。

  她对镜前后又欣赏了一番,轻轻地笑:“款式我很满意。”

  “其他地方呢?”店长说,“还有要修改的吗?”

  她拽了拽裙摆,偏了偏脑袋,作苦恼状,微笑着:“腰围,可以改大一些吗?”

  “腰围么?”

  俞安阳的小眼神飘过来了:“为什么改腰?我看很合适啊。”

  合不合适只有她自己知道。

  晚上,她买了验孕棒回家。果然,两道杠。

  很久了,她和陈情几乎不用措施。

  他们都不喜欢隔着一层那种东西进行身体与灵魂的交流。她也不是没想过这一天,之前基本上都很凑巧地在她的安全期做。偶尔不在安全期,也没什么问题。

  从最近嗜睡,她就隐隐地做好了面对这一刻的准备。

  就是不知道孕期多久了。她明天应该去做个检查才好。

  晚饭后,依旧困倦。

  靠在沙发上不知不觉地睡着了,再醒来,听到了声门响。

  腰上贴过个坚实熟悉的力道。

  陈情好像从来都精力充沛。他力气大,抱着她坐起,他也顺势陷入沙发里。

  外面还下着雪,他周身寒气未消,看起来是很疲倦了,枕入她肩,潮寒的呼吸喷薄在她颈间,渐渐地,与家中的热气一交杂,才慢慢地烘出热意。

  他声音沉沉的,低下头啄吻她的脖颈:“十点了,你等我到现在么?”

  “坐在这里太困了,没忍住睡着了。”

  “那你就去楼上睡,为什么睡这里?”

  说完,他抱着她上楼。

  “陈情,”她勾住他脖子,灼灼地看着他,“我有个要求。”

  “嗯?”

  她坚定地说:“我想回去工作,给你做秘书。”

  实在不忍心看他这么累。

  “再议。”

  笑了笑,他继续走。

  半道,她突然说:“对了,你有没有觉得我最近胖了?”

  脚步顿在楼梯上,他摇头,“没有。”

  “我感觉我最近好像胖了,尤其肚子那里,大了一圈诶。今天我去试婚纱,一个月前量的腰都紧了。”

  “你哪里有变化,我肯定第一个知道。”

  陈情睨着她,轻轻地笑了一下,然后抱着她进了卧室。

  他的小娇妻似乎很介意身材这事儿。

  换掉衣服准备去浴室冲澡,他遥遥地说:“胖了我也喜欢。”

  “……”话音才落,他注意到洗手台上放着的验孕棒。

  目光凝在那两道杠上,他匆匆夺步出来。

  她正靠在床头,披着床灯昏黄温暖的光,抿着一线笑意,望着他:“那我变成大肚子那种,你抱都不抱动我了,你也喜欢吗?”

  欣然之情从心底腾起,他一时居然不知该说什么话才好,组织了很久的语言,却都不知如何才能倾诉衷肠。

  他凝视她,只喃喃地重复:“喜欢……当然,喜欢。”

  “真的?”

  “真的,太喜欢了。”半蹲在她身旁,他拉着她柔软的小手,视线落在她尚平坦的小腹,挪也挪不开,“非常、非常喜欢……特别喜欢。怎么都喜欢。”

  她眯着眸,甜甜地笑:“你喜欢就好。”

  今夜,他不若平素那般霸道和气势汹汹,进入她时,都比平时要温柔的多。

  他其实是个心思很细腻的男人,甚至还提前上网查了是否安全,全然为她考虑。

  素来主意都很稳的他这会儿有点手忙脚乱的,几乎失了一贯的沉稳。

  他像是在这一夜之间又成长了,意识到自己渐渐地褪去那层属于轻狂少年的皮囊,逐渐担负起不仅是他一个人,他们两个人,而是未来三个人的责任。

  一向有些疯狂,总爱做一些刺激之事的他,这一夜有种温柔的强势。

  她真是爱死了这样的他。

  第二周,一同前往大陆板块彼端的英国。

  此次冬季赛赛道新增了障碍,还加了一段穿越峡谷的新赛道。难度不小。

  来自各个国家的近百名车手在险要的赛道间斡旋较量,所有人都暗暗捏了把汗。

  “等我回来,这次你一定要等。”

  出发前,陈情捧着她脸,迟迟没吻。

  好似在践行八年前的那个诺言。

  知道这次路线有多危险,姜意禾难免为他紧张,但最后还是笑着点头:“好,我等。”

  他眸光动了动,在她唇边落了个很温柔,很坚定的吻。

  半蹲下身,他抚着她的小腹,对一个尚未成型的小生命很轻声地说:“喂,你也要等啊。”

  她忍不住笑了,紧张的情绪都被他这句话舒缓了。

  最后,他深深地望了她一眼。

  义无反顾地上车,出发。

  前冠军车手陈情参加冬季赛车拉力赛一事,引起了国内外的关注。一路上,就连无人机的跟拍摄影都多给了他的车几个镜头。

  果然是拿过冠军的人,陈情控车很稳。

  当年他在这条路上经久不息地跑了一年半之久,之前他也来熟悉过新的赛道,对各个路段设置的路障了如指掌。

  他最擅长利用自己独特的技巧,规避可能会拖慢车速的细节,所以一路超前,始终保持前三,偶尔第三,多数第二,稍能占于最上风。

  他与其他两位对手几乎不相上下,彼此都死咬住对方的运动轨迹,互不相让。

  在后半段峡谷之间穿梭行驶时,一直在陈情眼前摇摆的第一名因为惧高,犹豫了一下,车身略一顿,刻意放慢了一两秒的车速。

  他很快意识到即将被身后的陈情超越,赶紧弥补,下一脚油门还没踩下去,陈情毫不犹豫地一脚加速穿越峡谷,拔得头筹!

  没有人再能追上他。

  他却一点点地、追上了他与她之间那遗失的八年时光。

  毫无悬念的,八年后,再一次夺冠。他有能力把一切都做到最好。

  车身平稳飞跃过终点,上下欢呼。

  陈情从车上下来,顾不上长.枪大炮一样的摄像机与话筒,他飞步奔向她,奔向错失的八年,紧紧地拥抱她。

  捧着她的脸,唇舌交绕,相拥在一起深吻了很久。

  像是把所有的荣耀都交付给了她,押给她自己一生的欢喜,从少年时代、甚至更早就开始浓烈地燃烧了数年的汹汹爱意。

  他也终于弥补了她的遗憾,以及他的遗憾。

  她说遗憾自己没有见证过他的荣光,他又何尝不遗憾当初没有她与他分享。

  赛道终点位于海拔一千多米的山巅之上,身后白云滚滚,碧蓝晴空万丈无垠,他们拥吻的照片被上传网络,一时间成为爆炸话题冲上热搜前位。

  最热门的一条评论大概来自某个知情人:

  “情投意合十五年,相伴岁岁年年。”

  “还遗憾吗?”他放开她,激动的心情稍稍平复,轻轻地喘气,唇边染着的笑意愈发浓了。

  她静静地摇头。

  满心被欢喜填满。不再是空欢喜。

  以后,不会再有与他有关的遗憾了。

  “你这辈子就待在我身边吧。”

  她娇俏一笑,“还让我给你当秘书么?”

  “时迩可以做绝大部分的事。”他眼底盛满坚定而极致的温柔,

  “我什么也不缺,就缺一位陈太太。”

  她轻抵着他唇角,字字揉心,“现在你不缺了。”

  (《情投意禾》下卷+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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