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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 一秒的天堂

  工作结束时已至午夜。

  方莹一边鄙视着自己,一边还是把车开到林源的健身会所门前,却发现连招牌都被摘了。她迟疑了一下,拨通林源手机,没人接听。

  她想起上一次出入这里的情形。

  那次他们刚吵完一架,她想通后来找他,推开他办公室门,看见他坐在老板桌后,而那个长了张整容脸的前台衣衫半褪地坐在他身上,攀着他的肩膀,动作着……他提着裤子追出来试图解释,她扇了他一耳光。

  他随即回她一记,阴着脸说伺候够她了。

  那是她第一次被挨男人打,那夹杂着羞辱的疼痛感,犹在脸上。

  方莹嗤笑一声,生活果然比电视剧还要狗血,这一幕幕,到底哪个才是真的?还是都真,而林源压根就是骗财骗色的无耻混蛋?

  可是下午工作时,她却不时地想起相处时的点滴,他的温柔,他的热情,他轻浮言行下偶尔流露出的赤诚和血性。如果这都是假的,只能说他演技太好。

  坐回车里,她用手拢了拢头发,心中默念:每个人的人生都要由自己负责,也只能由自己负责。

  同样疾驰在夜色中的,还有钟季琛的车。他一手握方向盘,另一手揉着太阳穴。后视镜里映着他那张挂了彩的脸。

  有点累。可这就是他的生活。

  以前是全部,现在也是至关重要的一部分。

  美国那边酒店刚开业不久,一位住客在房间内遭到枪击。嫌犯现已被逮捕,但是酒店安保出现疏漏,必须承担一定责任,为了将影响和损失控制到最低,有些工作仍须由他亲自出面。

  而今天大半天又用于跟某政府部门周旋。

  还是颐心苑的项目,所谓的评估,几个流程下来,摆明是要整整他。

  那他就奉陪到底。

  下午从某领导办公室出来时,在电梯口遇见多时不见的江心亭。

  他的脸让她明显吃惊了一下,等电梯时视线瞟来几次,进电梯后,没有别人,她低声开口:“你的脸也是因为她?”

  他没回应,却不妨碍她继续:“你跟她是不可能的,除非你想要身败名裂。”

  她停顿一下,“我还可以给你一次机会。一个让你如虎添翼,一个让你身败名裂……”她看向他,一字一顿:“傻子才会选错。”

  他当时想说:我觉得你也挺傻的。

  想了下却接道:“还记得那次饭局结束后,你说我唱歌可能走调吗?其实我唱歌还行,人都有缺点,我最大的缺点就是——有点儿傻。”

  终于到达目的地,钟季琛疾驰了一路的心这才落回原地。

  隔着镂空的大门望去,前廊门厅都亮着灯,楼上却没有一丝光亮。

  这个时间,也该睡了。

  他打量了一下夜色笼罩的这栋房子。这曾是他精心挑选的新家,连素来挑剔的方莹都大为满意,可是他自己却只住了不到一年。

  分居十年里,踏入这里的次数不超一双手,这一年里却往返数次。

  想来不禁有些唏嘘,人生果真如戏。

  车子停在大门灯辐射不到的暗处。

  车灯熄灭,钟季琛摸出烟,点燃。

  在这里陪一陪她也是好的。

  白天繁忙的间隙里,他反复咀嚼钟浅早上的态度变化,还有那个莫名其妙的问题。似有所悟。

  遇上这样的事,别说钟浅还是个孩子。

  就连他这个三十多岁的成年人,也会有失去理性和受阻无措的时候,这些年看似持重淡然,其实是对很多东西都漠不关心。

  而关心则易乱。就像昨晚和今早,他自以为是替她考虑,保持距离谨慎措辞。但她真正期望的,也许是他最真实的反应,哪怕责备她交友不慎,哪怕是带些粗暴的亲昵,当然最好还是给她一整日的陪伴。

  他掐灭烟头,拿出手机,开始编辑信息。

  写了一大段,又都删掉。

  重新写:“浅浅,对我来说,你就是我身体的一部分。我觉得我们跟别人不同,所以,不要让那些困扰过别人的东西来干扰我们。”顿了顿,又加了一句,“爱你的琛琛。”

  盯了最后五个字几秒,一狠心,点发送。

  刚舒了一口气,就听到一阵引擎声。

  他抬眼,看到一道白色车影掠过。

  原来方莹也才回来。他对她近日的动态也略有耳闻。

  大门已被遥控打开,车子流畅滑进去,车里的主人似乎没注意另有一辆车停在附近。

  钟季琛看一眼表,揉一揉后颈。

  新的一天已经开始,虽然已疲惫不堪,虽然日程熟悉得像是被复制了无数次,但因为有那么一个特殊的存在,每一天都变得崭新,让人万分期待。

  新的一天,方莹又离自己的梦想接近一点。

  司机老陈来到店里时,她正戴了口罩监督装修队施工。

  宽阔的空间里叮当乱响,灰尘弥漫。老陈脸色发白,将她拉到僻静处一阵低语,方莹的脸立即变得惨白。

  几分钟后,方莹接到第二通神秘来电。

  电话一响,她立即接听,对方不无得意道:“轮到自己亲生的就是不一样啊。”

  听筒里随即传来钟浅的声音,像是被人捏着嘴巴发出的,叫了一声“妈妈”,就换回那个男人的声音:“果然是富家千金,脸滑得跟嫩豆腐一样。”

  方莹急道:“你们别碰她,不许伤害她。”

  “没问题,五千万现金,下午六点前准备好,见面时间地点等通知。”

  “这么多现金我恐怕没这么快筹到……”

  那边古怪笑一下:“这钱真不多,不过你要是真为难,可以宽限到明天,但是今晚恐怕就得辛苦一下您女儿,慰劳慰劳我们这帮兄弟。”

  “你们要是敢伤她一根头发,我保证你们一分钱拿不到,让你们所有人抵命。”方莹用从未用过的发狠口气咬牙威胁道。

  对方狠劲也不遑多让:“知道规矩吧,一个人来,如果搞一点小动作,就等着给你女儿收尸吧,我保证死相是你想不到的惨。”

  钟浅是上学途中出的事。

  今天早上有雾霾,能见度极低,别墅位置又远离繁华闹市,一路上车辆稀少。行至一处弯道时,对面急速驶来一辆摩托车,眼看就要相撞,老陈忙打方向盘往路边躲,急刹车才没撞到护栏。

  但是下一刻,就有黑黝黝的枪.口对准挡风玻璃。

  再一看,不知何时从迷雾中现身五六个人,带着面罩,端着自动步.枪,还有两辆轿车,一前一后截住去路。其中一人向前一步,手里拎着一捆炸.药。

  听老陈描述完详细过程,方莹震惊之余,更是深深自责。

  她没想到,真的没想到自己一时疏忽会演变成这样。

  这样一群绑匪,不仅是训练有素,更是亡命之徒。

  方莹擦干泪,想了想,既然不能报警,她可以找钟季琛商量一下,钟浅的事,他也应该知情。手机却打不通。她打去公司,钟季琛的秘书接的,说是钟总飞去纽约,一小时前的航班。

  方莹立即绝望了。

  转瞬又坚强起来,她的女儿,她自己救。这种时候还依赖别人,她这三十多年真是白活了。

  钟季琛一早收到钟浅回信,只有两字:收到。

  就两个字,他瞪了手机许久。居然就两个字!

  登机前,他给钟浅打了一通电话。

  没接。稍后收到信息,说是在上课,有事晚点再说。

  他心想也是,他和她有的是时间,这次是他不好。等回来一定好好陪罪。还有,他得抽空给她选个礼物。

  随即又想起她提过,说上次去美国给他带了一份礼物,还非常有意义,可是他却一直连影子都没见到。再追问,她就一脸神秘,说时机未到。

  钟浅手机早已不在自己手里。绑匪给方莹打电话时,她眼睛被蒙着,只发出一声就再次被胶带封住嘴,塞进车里,转移到一个地方。

  空气里有呛人的灰尘味儿,地上磕磕绊绊,绑匪们讲话时,声音有种空旷感。

  她被推搡坐到一把椅子上,眼罩被人扯下。

  果然是一座被废弃的厂房。

  下一秒对上一张戴着黑色面罩的脸,目光里暴戾夹杂猥琐,“长得是不错。”这人说着用手捏一把她的脸,钟浅厌恶地皱眉。

  另一人接道:“那就别遮着了,反正她也看不到咱们,咱们看看她还能养养眼。”

  那几人对她用言语猥.亵一番后,有两个去外面放哨,剩下几个歪歪斜斜坐到靠门口两张破旧沙发里。

  原来这里除了她,还有一个被绑架的男人。

  只是那人情况似乎不大好,手脚都被胶带缠着,垂着头,脸侧有血迹,衣服也污损不堪,但是仍能看出质地不凡,她一想也对,被弄到这里的肯定非富即贵。

  过了一会儿,那人呻.吟一声,喊一句:“水。”

  一名绑匪懒洋洋起身,从沙发边拿起一瓶水,走过去抓起他的头发强迫他仰头,就往嘴里灌去。那人张着嘴喝得急切,水从嘴角漫出。

  血迹被水冲去,他的侧脸让钟浅心中一震。

  再看他脚上,浅棕色手工小羊皮休闲鞋,来自方莹最爱品牌之一。

  那人喝完水,咳嗽几声就垂下头。

  似乎都没注意到她的存在。

  这种情况下,时间过得尤其的慢。

  那些绑匪似乎也是无聊至极。其中一个居然去打那个男人,扇他耳光,椅子翻倒,踹他肚子,嘴里骂咧着:“让你能,你不是能打么,还手啊,连软饭都吃不好的小白脸。”沙发上一个提醒说:“别把内脏踹坏了,几十万呢。”

  钟浅心中震惊。

  在此之前,她当他们只要拿了赎金就会放人,可此刻,她感觉到由衷的恐惧。

  来自死亡的直面威胁。

  下一秒,她想到钟季琛。

  人在安逸中就会容易纠缠细节,去追问莫须有的“如果”,去做无谓的比较。只有在这样的极端情况下才会大彻大悟。

  她想他。像渴望生命那样渴望他。

  他说得对,他和她,跟任何一对恋人都是不同的。他说她是他身体的一部分,她信。因为他也是她生命的一部分。从睁眼,从有记忆,到漫长岁月里的企盼和追随。他爱上她源自某一刻的怦然心动,她爱上他却是逃不掉的宿命。

  钟浅克制着流泪的冲动,闭着眼,用尽全部求生的力气去想念钟季琛。他说过的吸引力法则,她一直信。只要她一直想,说不定他就会来得更快。

  比营救先到的是绑匪手里的午饭。

  所谓午饭就是装在一只纸箱里的饼干面包和火腿肠。

  刚才打人的那个高壮绑匪过来撕掉钟浅嘴上胶带,却不给她松绑,她平静问:“怎么吃?”

  那人手里握着一小瓶白酒,喝一口,咂咂嘴,慢条斯理扒开一支火腿肠,伸到她嘴边,动作和语气都猥琐至极:“张开你的小嘴,哥哥喂你。”

  钟浅眼皮微跳一下,嘴巴却紧闭。

  那人将酒瓶夹在腋下,腾出手来想钳制她下巴,钟浅用力一躲,那人手臂一松,酒瓶落地,摔了个稀碎。

  那人的咒骂和巴掌随之而来,却被同伴劝住,说这个时候不能出事,还说就当是看在钱的份儿上。

  那个同伴过来给钟浅松了绑,并把那受伤男人连同椅子拖过来,让她吃完喂他几口。接着又找来一把破烂扫帚把碎玻璃扫走。

  钟浅一手拿一个面包,一个往自己嘴里喂,另一个喂给另一张嘴。

  趁着那几个绑匪边吃边聊,男人压低声音飞快说了句:“都是在逃犯,有的背着命案,你别激怒他们。”

  钟浅心中一动,面上保持不变,低声问:“伤严重吗?”

  “皮外伤。”

  “能走吗?”

  他沉默了一下,“可以。”

  “能打吗?”

  他似乎笑了一下,略抬头,透过额前有些长的头发看她一眼,低声答:“如果他们敢欺负你,我就能。”

  钟浅心里酸了一下,刚才被打得惨兮兮的不知是谁。

  她拿起水拧开喂他喝了一口。林源喝完,再开口时语气变得凝重:“对不起。连累了你……还有你妈妈。”

  “她会救我们出去的。”

  他沉默了一下才说:“告诉她,我没骗过她。”

  一个人在没有被逼到绝路之前,永远都不知道自己有多强悍。

  方莹用小半天时间,准备好全部现金,为了安全起见,全程只有司机老陈陪着她,两人把钱分装几只箱子里,放进汽车后备箱。

  然后就是煎熬的等待。

  眼看着天色越来越暗,就在她一颗心即将跳出来时,绑匪电话来了。老陈护送她出城后,便留在一处路口等待接应。方莹独自开着一辆装满现金的车,去往一个她听都没听过的地方。

  越往前走周围越荒凉,沉沉暮色中,只有腕上镶满碎钻的表盘绽放着微光。

  长卷发被她绾在脑后,身穿一套黑色运动装,脚上是平底鞋,清新爽利得得像是去自驾游。衣摆下,却藏着一支袖珍型手.枪。

  几年前城中接连发生几起别墅入室抢劫案件,她惊慌之下托人买了这个。还专门跟人学过如何使用,可今天下午练习时,可今天下午练习时,手却抖得根本瞄不准。

  她想,必要时候吓吓人也是好的。

  她还想,经历了今天后,她再也不会害怕任何事了。她不会让她的女儿再觉得她是个懦弱的人。

  视野里出现绑匪口中的废弃工厂,越来越近,近到看见六七个人站在院子里,终于看清钟浅的身影时,方莹踩下刹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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