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三章 毁灭时刻_猎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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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三章 毁灭时刻

  1944年8月20日,松山要塞,“子高地”主堡。

  “少左,作为下属,请容卑职多言一句,”关山防御群指挥官辻义夫大尉突然出现在金光少左狭小的指挥所里,竹质门帘被他撞得沙沙作响,摇摆不定。

  “但说无妨。”

  “弗林君和绫小姐最近的举动,您不觉得十分古怪吗?”作为确保“子高地”不致陷落的责任者,辻义夫大尉虽然心力交瘁,但仍然保持足够的警惕。战前,他曾是日本福冈县筑紫中学的教师,从事文学教育,业余爱好是作诗。

  生性敏感,这是诗人的天赋之一。

  “你的意思是?”

  “您想想吧,枝那军目前的攻击重点是里山(小松山)阵地,每天的炮击和小股部队袭扰不断,那里距离联队指挥所并不远。可主堡所在的关山(子高地)阵地却相对平和,依照常识,绫小姐不应该继续留在关山吗?”

  辻义夫的这番话好似毒蛇之牙,一下咬中了金光的敏感部位。

  “世上之人都是趋利避害的,但凡有违人性常识的举动,背后必有难以言说的苦衷。”辻义夫似乎正在对人性进行解读。

  “这么说来……关山阵地即将面临前所未有的打击,而弗林君是对我们隐瞒了什么?”金光抚着已有些花白的胡须,面对墙壁上的松山防御阵地图若有所思。

  桌上的野战电话很不识相的铃声大作,金光神色凝重,那是来自各处高地守军的救援。松山已是乱战一片,但确如辻义夫所言,关山阵地却异常平静。

  “枝那军的对壕作业越来越频繁,昨天开始,他们调用了大量钢板预先插在掘进路线上以保护工兵的安全,我方狙击手面对城墙般的钢板无能为力……”

  “你想要表达些什么?”

  “既然他们在地表疯狂掘进,为什么不能将掘进作业转入地下……”

  金光有些恍然,冷汗涌泉似的钻出毛孔,浑身针扎般的难受。

  “卑职断言,弗林这家伙一定是预感到了,甚至是亲眼见到枝那军地下工程的秘密!”

  “你胡说什么?”金光扬起苍老的眉毛,“这不可能,弗林不可能背叛皇国!”

  辻义夫撇嘴冷笑道:“此人对皇国的忠诚远非你我可比,所有人都清楚,眼下松山要塞已成死局,多支撑一天即是多一倍的折磨。既是对枝那军的折磨,亦是对我军的折磨。而他,是最见不得绫小姐经受折磨的。”

  “到目前为止,你说的都只是一种猜测而已。”

  “那就请您派出一支最小规模的工兵班组,从主堡的位置向下挖掘。不出所料的话,卑职应该会在地底下与枝那人相会的。”

  金光少左心情复杂地同意了辻义夫大尉的判断,一支训练有素的工兵班组立即在主堡附近就位,沿着堡垒地基向下挖掘,随着一铲铲红土被掘出,一条只容单兵进出的通道逐渐成形。

  向斜下方掘进十余米之后,一名日军工兵声称听到了铁铲撞击土层的声音,那绝不是自己的铲子发出的。

  为了腾出空间安放炸药,工兵营在“子高地”主堡下方挖出两间十字型的药室。

  工程已然接近尾声,那些来自大洋彼岸的TNT炸药正在成群结队、络绎不绝的跑步进入药室。

  “好了,不用再下铲了,现在是最后的关键阶段,全体人员注意噪声管制!”赵殊阳拉住一名仍在拼命挥铲挖土的工兵弟兄,两人均是连续数周在地底下拼命,面焦如炭。

  “赵长官,咱们啥时候送小鬼子坐土飞机呀?”年轻的工兵战士兴奋的话音在狭小的药室回荡。在两人周围,120箱炸药层层叠叠码在一起,电子雷管引信布置完毕。

  一名姓鲍的工兵排长将长长的电线引出坑道,届时,三台手摇电话将作为引爆器。为确保万无一失,工兵营还预留了一根导火索,以防电子引爆系统发生故障。

  “快了,就在明天……噢,是今天早上,现在已经是凌晨时分了。”赵殊阳端详了一会儿手表盘,秒针的每一次滴答都会令他心跳加速。

  “我猜,今天应该是个好天儿,老天爷会放晴。”疲劳并没让工兵弟兄情绪低落。

  赵殊阳黑乎乎的脸上露出两排黄牙,乐呵呵笑着问:“为啥?你小子还懂天象?”

  “肯定的嘛,小鬼子要嗝屁,老天爷也跟着开心呀。”

  两人轻声发笑,在昏暗的灯光下紧紧拥抱在一起。……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两人轻声发笑,在昏暗的灯光下紧紧拥抱在一起。

  稍后,引好线路的鲍排长兴冲冲跑来宣布,预定启爆时间为:8月20日上午9时整。

  “幼薇,你的葬礼不该是凄风冷雨相伴,再过几个小时,我会用一场盛况空前的焰火告慰已在天上的你。”赵殊阳宽慰的笑容只在昏暗的坑道里闪了一下,无论是鲍排长还是小工兵,谁也没有觉察到。

  他瘫坐在坑道内,空乏无力,这些日子除了推运废土,几乎没有走出过这条坑道。这一仗打完,他该是老了十岁了。

  鲍排长传完话之后没有走,而是支支唔唔的表示,荣三团一位姓李的连长坚决要进坑道来见他。

  “乱弹琴……”赵殊阳想隔空责骂几句,却已没有力气说下去。他深知小病猫的脾性,这家伙一向不肯吃闭门羹,要是硬闯的话,和工兵弟兄冲突起来就不妙了。

  “让这小子进来吧……”

  几分钟后,李虎巍精瘦的身躯站立在赵殊阳跟前,除去一名值守在岗的工兵上士,坑道里只剩下他们两人。

  李虎巍额头和臂膀缠着纱布,那是滚龙坡之战留下的印记。

  “听说再过几小时……”

  “是的,鬼子的末日已经临近了,家仇,国恨,三爷的仇,米脂老的仇,还有钻天椒……为了那张死亡地图上的所有人,一切渊薮都会随着爆炸蘑孤云化为虚无!”赵殊阳处在极度亢奋的状态,脖子上突起的青筋就是明证。

  “干完这一仗,你的心病也会一并治愈的吧。”李虎巍问。

  “那是当然!对了,你还在担心北条绫和那个娃儿吗?”

  “我……”李虎巍犹豫了片刻,继而说道,“我是希望能把弗林那个魔头炸死。”

  “有好消息,也有坏消息。前些日子我听瞭望兵报告说,一个金色头发的洋鬼子扶着个抱娃的女人转移到别处阵地去了,”赵殊阳用指甲剥着坑道壁上湿湿的红土层,”我没当过爹,肯定体会不到你心里的苦。小生命没有罪过,去做个称职的父亲吧。下一代要是死了,就没人替咱们上坟了。”

  听到消息的这一刻,李虎巍有了与辻义夫大尉相同的判断。弗林带着绫母子离开相对平静的“子高地”,去往交火频繁的小松山,背后定有隐情。

  这家伙神出鬼没、独来独往,前些日子听说有两名美国盟友在山脚下遇害,说不定弗林洞悉了**的全部秘密。

  但很显然,日军并未及时采取坑道反制战术,没猜错的话,他为了能让母子突出重围,故意向日军隐瞒了重要军情。

  “你的猜测并非没有道理,大难临头,敌人内部出现裂痕再正常不过了……再说,幼薇她在世的时候,就很在意那个未出生的孩子。你要活着,抓住敌人分歧的契机,不要让孩子成为战争孤儿。”赵殊阳像在为死去的爱侣代言。

  五味杂陈,喜忧参半。李虎巍很难形容自己此刻的情绪。

  弗林这魔头确实阴邪之极,对潜在危险似乎有一种未卜先知的预感能力,好在娃娃也远离了爆破点,残烛般的小生命在这战争狂风之中又能延续下去了。

  相较之下,弗林似乎比自己更会照料孩子,这让他又恨又愧。

  “你走吧,这处小小的空间,再过几个小时就不复存在了。外面的天地大得很,拿下松山,再一块儿喝庆功酒。”赵殊阳蹲下身子,最后一次检查炸药状况。

  “听,多有节奏的声音!”李虎巍的耳朵突然警觉起来。

  果然,从药室顶部正发出一阵一阵的敲打撞击声,是金属物件与泥土在摩擦。

  赵殊阳确信这是铁铲挖掘的声音,**工兵营的掘进早已在昨晚结束,此时继续挥动铲镐的,只可能是觉察出端倪的敌人。

  “值岗的弟兄,立即向上峰通报,鬼子正在挖地道朝咱们反扑,请示是否提前引爆!”他匆匆交待完毕之后,拔出腰间的盒子炮,目光警惕的投向两间幽暗的药室。

  那名低扣钢盔沿的上士“嗯”了一声,嗓音曾似相识。

  铲镐声愈发清晰,一下一下,寸寸逼近,像是来自地狱的疫鼠疯狂啃噬。

  挥铲声愈发逼近,他们甚至听到了日语的交谈声。

  “鬼子在说些什么?”

  李虎巍屏息听了片刻,而后一脸惊愕的告诉赵殊阳,那是一首关于怒江的诗歌。

  “旱季枯涩,细流涓涓,你的名字,叫作潞江;雨季丰盈,奔流浩浩,电闪雷鸣之中,你已改换了名字,威名怒江……”……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旱季枯涩,细流涓涓,你的名字,叫作潞江;雨季丰盈,奔流浩浩,电闪雷鸣之中,你已改换了名字,威名怒江……”

  文学教师的口中赞颂怒江之美,手里的工兵铲却在散布死亡。

  伴随日军的惊呼,药室顶端哗哗落下被挖穿的泥土,露出一个破洞,洞中跳下黑乎乎的人影。

  赵殊阳的盒子炮响了三下,人影惨叫一声仰面跌倒。但紧随其后的日军工兵接连不断疯狂突入并占领了左侧药室。

  “小病猫,带枪了没?”

  “只有一支短枪。”

  “朝小鬼子搂火,绝不能让他们破坏引信!”

  从洞中突入的日军以炸药箱为掩体,他们只敢放枪,却不敢投弹。

  李虎巍和赵殊阳则占据右侧药室,昏暗中,两侧药室之间短小的走廊尽是密集的子弹穿梭。

  “妈的!值岗的兵死哪去了?”赵殊阳很快打完了弹匣中的子弹,撞针发出卡卡的空击声。

  对面药室传来辻义夫大尉疯魔状的狂呼:“切断引线!不能让他们引爆!”

  一名日军工兵冲向电子雷管,李虎巍一甩盒子炮,那人闷哼一声,身子压在引线上没了动静。

  “还有几发子弹?”千钧一发之际,赵殊阳的声音无比镇定。

  “唉,事先没想到鬼子能发现这里,就带了一个弹夹……”李虎巍匆忙中又射出一弹,可惜打空了,却将另一个试图冲向雷管的日军吓退回去。

  “看来……这里就咱哥俩的归宿了……嘿嘿,这么大这么宽的一座坟,还有鬼子陪葬,够本儿了!”

  “你是要……”李虎巍环顾周围被子弹打得火星直冒的铁皮炸药箱,骨髓里不由生出一股寒意。

  “对不起,小病猫,我不该同意鲍排长放你进来的……”

  原来,老天爷如此这般安排了李虎巍的结局。

  赵殊阳的眼里找不到悲伤,失去方幼薇,他对这个冰冷孤独的世界早已无牵无挂。

  唯一的遗憾,就是陷在敌营的娃娃从此将没了父亲。

  “掩护我,还有一根备用引信,手动触发,二十秒启爆。”

  “殊阳,我……”

  赵殊阳轻声制止了他:“事已至此,咱们都逃不脱这场浩劫的,愿来生……活在一个没有战争的世界吧。”

  “妈的!老子不想死!”李虎巍朝日军打完最后几发子弹,朝赵殊阳疯了似的大吼。

  “别怕,就是一刹那的事儿,不疼的。”赵殊阳变作一条飞鱼,纵身跃向备用引信。

  那一刻,李虎巍平静的接受了命运的安排,不知是感动还是悲伤,眼前的地下世界竟迷离起来。

  他就要看着自家弟兄和爱人在天上相会了,可自己的娃儿呢?

  赵殊阳整个身子牢牢压在已经触发的引信上,辻义夫跳出掩体朝他射了一枪,子弹穿透了背嵴。

  赵殊阳浑身抽畜了一下,但身姿没有变。

  “畜牲!一起下地狱吧!”李虎巍用日语咒骂道。

  辻义夫一时愣住,他万没料到坑道里竟有会日语的敌人。

  李虎巍伸手去摸插在军靴里的“地狱之针”,手指刚触碰到骷髅刀柄,却被一股强大的蛮力一把拎起。

  那人五短身形,但四肢惊人的粗壮,把他皮包似的夹在腋下毫不费力。

  眼前的一切,赵殊阳、辻义夫、炸药箱、引线……都在急速远离。

  被挖空的松山已成一座死亡地牢,突然出现的怪人不可能在10多秒内夹着他跑完150米长的坑道,他俩都逃不脱被大山活埋的命运。

  粗壮的矮人跑出十几步之后竟然来了个急速转弯,那是一段Y字型的向两侧延伸的坑道,原本应是死胡同。矮人一声大吼,抬脚勐踹,前方虚掩的土层应声破碎,那是一条不为人知的暗道。

  居然有人偷挖了逃逸点,在一帮工程专家的眼皮底下……

  矮人吭哧着粗气,腿力奇快,前方冒出一个光亮的小点,那是宿命之外的世界向他招手。

  身后坑道位置传出隆隆闷响,像是山神发出一声咳嗽。脚下的山体剧烈摇晃,勐烈的气浪卷成一条灰龙,穿梭在坑道内,一股蛮不讲理的推力把两人落叶似的轰出了坑道。

  山外世界,天旋地转,他无助的想要抓住可以借力凭依的枝木草藤,但陡峭的山坡没有留下任何机会,直到被下坡的巨大势能甩进山脚下的溪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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