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八章 老僧显灵_猎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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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八章 老僧显灵

  “嘿嘿,傻小子,十年内战,知道老子手上染了多少红党分子的血吗?”打光枪匣子弹,石砥俯下身来,可怖的眼神探照灯般笼罩住李虎巍,“雨花台上杀掉的红党没有上万也有几千,老子用他们练的枪法!回不了头,回不了头了!”

  石砥惨笑着昂起头来,用更加勐烈的火力回敬自己的逆徒。

  “谁说回不了头?我也是从**那边转变过去的,枉你读书破万卷,扛枪为了谁,这道理弄不明白吗?”李虎巍用子弹教训窜山貂,用语言挽回石砥,手指和口舌忙个不休。

  “贵党那些理论,恕在下不能苟同。人各有志,道不同何必相谋?”石砥的茅坑石头脾气不亚于他弟弟。

  “先打出一个新中国,将来怎么建设,商量着来呗!”说实话,李虎巍也不算是货真价实的解放军,只是刚刚通过审查的投诚者,却铁了心的要劝人加入革.命。

  “国家的未来之事,交给你们去做吧。在下的余生,只是为了舍弟的仇,同军统来个了断!”

  李虎巍为他感到可惜,一条好好的汉子,陷在时代的深潭里泥足难迈。

  山风强劲,将聚拢的硝烟与雾气吹散,能见度刚恢复,枪声又跟炒爆豆似的在耳边乱响。

  窜山貂组织了几次小规模的冲锋,每回都被阻击火力打了回来。

  袭扰式的冲锋断断续续,从黎明战斗到正午,两边人马都已精疲力尽,石垒壁上弹孔累累却依然屹立。

  “咱们弹药有限,姓李的小子,你是个好娃,没必要跟着陪葬。我带弟兄们替你打掩护。”石砥将最后一个弹夹填进弹仓,境遇险恶之际,他居然面露出胜利的笑容。

  “咱俩的命早就绑在一起了,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还有脸到地下见石肠子吗?”这一回,轮到李虎巍不领情了。

  “臭小子,别不识相!石砀是石砀,我是我!在老子眼里,你就是个有情有义的红党分子,送君一程本是地主之谊,咱俩谈不上啥交情!”

  石砥说出这些大实话的时候面目狰狞,让李虎巍感到背嵴发凉。

  这家伙对革.命者陈见太深,和自己完全走不到一条道上。但出于和战友石砀的感情,他是万万见不得石砥为自己所累的。

  两人各自瞪着毫不退让的眼珠僵在半场,却听得石垒下半层突然爆出密集枪响和手榴弹的爆炸。

  “出什么状况了?”石砥预感不妙,朝下吼道。

  一个喽啰兵慌慌张张奔上来结巴道:“报告大当家,他……他们,挖了地道……”话没说完,一发自下而上的子弹穿透了这家伙的后颈,尸体骨碌碌从石阶滚下去。紧接着蹬蹬冲上来三条大汉,个个杀气腾腾。

  石砥眼疾手快,盒子炮甩出三发子弹,冲在最前的两人均是前额中弹,连惨叫都发不出来。

  第三个家伙却身手机敏地拉住身前两个中弹的同伙当作盾牌,短枪在腰际扣响,子弹正中石砥前胸。

  李虎巍眼中冒血,丢掉步枪,哇得大叫一声将放黑枪的家伙扑翻在地,匕首扬在手中,正欲一刀扎下去,却认出那人竟是马雷。

  趁李虎巍愣神的工夫,马雷挥动手腕打落了匕首,五指伸作鹰爪,掐住他脖颈奋力反抗,两人在冰凉的石板上翻滚搏斗。

  “呜……”沉重的伤势让石砥无法动弹,只得靠在石壁上强捂伤口,鲜血从指间汩汩溢出。

  大口径子弹的杀伤力令他瞬间掉光了战斗力,翻滚的弹头从后背钻了出来,形成碗口大的贯通伤,将身后的石壁染成赤色。

  “就知道……你会叛变革-命……”马雷咬牙切齿,目露凶光。

  “麻雷子,住手……你姐在……”李虎巍想告诉他马兰的险境,脖子却被卡得死死的。

  从下层传来零零碎碎的说话声:“三个家伙都在上面呢……”

  “按二当家说的办!”

  “你来。”

  “妈的,不是说好了你来?”

  “草旦,一帮子怂货。”

  马雷扯着嗓子呼叫同伙:“你们几个赶快上来办事,解决这个叛徒!”

  “来了来了!”有人答应了几声,却将几颗拉开引信的日本造手榴弹直接抛了上来。

  “这帮畜牲,卸磨杀驴啊!”马雷脸色煞白,掐李虎巍脖颈的手指松了劲,后者立即挣脱出来,挥拳揍在脸上,马雷呜哇一声,捂住腮帮又痛又愧。

  手榴弹鸡蛋似的咕噜滚动,咝咝冒烟。土匪们缺乏投弹经验,引信一打开就急吼吼扔了上来。……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手榴弹鸡蛋似的咕噜滚动,咝咝冒烟。土匪们缺乏投弹经验,引信一打开就急吼吼扔了上来。

  李虎巍弹黄似的连踢几脚,将手榴弹尽数踹回楼下,声声爆炸让那帮与马雷同来的匪兵惨叫连连。

  侥幸没死的几个家伙只敢盲目朝上层开枪,再没人敢扔手榴弹了。

  石砥陷入半昏迷状态,马雷则完全傻了,万没想到窜天貂给他来了一手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虎哥,我……”

  没等他道出懊悔,怒极了的李虎巍又张手给了大嘴巴子,这记耳刮子力道奇大,竟将一颗门牙也扇了下来。

  性如烈火的麻雷子没敢还手,倒像个犯错孩子似的捂嘴痛哭。

  “你姐落在贼人手上,她要是真死了,老子就扒你的皮做成孝衣,替她守一辈子的坟!”李虎巍骂完马雷,又去查探石砥的伤情。

  贯通伤连着前胸后背,不知伤到了哪几件脏腑。

  他绝对无法接受石家兄弟俩均是死在自己身边的结局,窜山貂的赤堡里藏了不少枪伤药,可眼下几百号土匪还在外面堵着,而石砥的手下几乎尽数被灭。

  ……

  从暗道攻击石垒遇挫,喽啰们将内中实情及时汇报给窜山貂。

  好你个阴险小子,深藏不露,居然在靶场上假装菜鸟诓骗老子!

  窜山貂虽然心中懊恼,却知道李虎巍的软肋所在,就是那个肚子上带枪疤的女红党分子。

  “姓李的孬种,老子知道是你。有本事就把脑袋探出来,睁开狗眼瞧瞧你的女人!”窜山貂猥琐的挑衅顺着扩音喇叭从窗户外飘进来。

  马雷最心疼阿姐,按捺不住火气,把脑袋探到窗口。

  只见马兰被五花大绑在一根粗木桩上,外衣被剥得干净,只穿着单薄小衣,嘴里还塞着烂布团。

  “窜山貂你个王八蛋,俺姐要有个好歹,老子把你扒皮抽筋当下酒菜!”马雷呼哧呼哧放着狠话,立即招来一阵机枪扫射。

  占据石垒下层的几个喽啰趁乱打算攻上来,刚露头便被李虎巍抬枪爆开脑袋,尸体压着身后几个倒霉蛋一路往下翻跟头。

  “你个兔崽子挖洞的本事倒是不小,不枉用好酒好菜招待,哈哈,现在是时候给老子连本带利吐出来了!”在窜山貂眼里,马雷无疑是个江湖经验浅如白纸的愣头青,现在事情办结了,顺手一块儿连窝端。

  “别听他放屁,只管守住楼梯,敢上来的格杀勿论!”对于脑子犯浑的马雷,他怒其不争,用警察对付犯人的口吻下达命令。

  “哎!”马雷从没在他面前如此听话过,放倒了书柜作为掩体,手执盒子炮蹲伏下来。

  “咋的,不敢冒头?你女人的奶.子可比馒头白,山寨的弟兄们瞧过之后,全都睡不好觉啦,哈哈……”

  伴随窜山貂的淫言秽语,手下的喽啰们爆出放肆的大笑来。

  李虎巍站近窗台露出半边侧脸,瞧见窜山貂正从身后搂住马兰,一只爪子伸进小衣上下其手。

  “都别开枪,让他好好瞧瞧自己女人享受的样子,哈哈哈。”窜山貂越来越肆无忌惮,引得喽啰们兴奋异常,纷纷出言建议让把马兰口中的布团取下,听听声音有多刺激。

  窜山貂这在方面倒是很“民主”,一把将布团拉出,马兰瞪圆了眼睛张口便咬,却被他一缩手躲开。

  “李虎巍,朝俺开枪!用最尖最快的子弹!俺生是你的人,死了也是缠着你的魂儿!”她嗓门本就洪亮,借着大山的回音,把一众山贼的淫笑都盖过了。

  “姐……”马雷痛哭流涕,不断用枪柄狠砸自己脑袋,“都怪俺,信了那个千刀万剐的杂碎……”

  李虎巍快速检查武器,弹匣里还有最后三颗子弹,都是重12.96克的七九重尖弹。

  击杀二当家并不困难,问题在于那小子把马兰当成了人质盾牌,稍有不慎便会误伤。

  “钟……”这气若游丝的声音发自重伤垂危的石砥。

  钟?

  放眼细瞧,果然有一口古铜大钟。

  浑然巨钟似有千钧之重,用粗麻绳悬在窜山貂身后五六米远的大树枝杈上。

  之前听窜山貂介绍过,这口钟内壁有十厘米厚,铸造于明代成化年间。

  早先山头上有座寺庙,僧人们用它诵经祈福,镇住病殁的怨鬼,传说某位百岁高僧坐在钟内圆寂。

  “替他……送钟(终)……”石砥闭目低吟,嘴角微微泄出笑意来。

  军人的心意是相通的。那一瞬间,他悟出用意,黑洞洞的枪口探出窗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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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窜山貂纵声大笑:“果然是条汉子呀,下定狠心杀自己女人了吗?不妨告诉你,老子有防弹背心,倒要看看你的枪子儿能穿过几层肉!”

  匪首话音刚落,石垒之上的枪管闪动口焰,没等枪声触及耳膜,短促的弹啸声在头顶凌空划过,将悬钟的麻绳生生切断。

  四百年古钟坠地时发出的洪荒巨音,吓得窜山貂和喽啰们浑身一哆嗦。

  没等众匪反应过来,第二颗子弹出膛了,外径8.22毫米的弹头高速旋转,一头撞上古铜圆滑的外壁,不可思议地变形转向,弹射出一个30度的倾斜角,噗的钻进窜山貂的小腿肚。

  这家伙脚上吃痛,又被马兰奋力挣扎,失去平衡侧身跌倒。

  最后的审判来得太快,石垒上的枪手如约打出枪膛中仅存的子弹,窜山貂右眼爆开,花白的脑浆从后脑勺喷泉似的涌出。

  铛、铛、铛三枪,前后不超过五秒,中正式步枪打出这般射速来,让中弹的人死得透透,让活着的人吓得瑟瑟。

  那日在靶场上有幸见识“死耗子”喽啰兵,不由自主喃喃道:“我滴妈……那不是瞎猫哇……”

  “老和尚显灵啦!”

  “老和尚显灵啦!”

  喽啰兵个个面无人色,穷山恶水出愚民,关于高僧坐化的神秘传说让他们魂飞魄散。

  树倒猢狲散,窜山貂一命归天,哭山的喽啰们斗志全无,老老实实放下家伙跪成圈儿。

  窜山貂撒了谎,他哪有什么防弹背心,但口袋里藏着的少将委任状是真的。

  刚解开绑索,马兰来不及穿戴整齐,二话不说,抡起胳膊就对弟弟送出一巴掌。

  “麻雷子挨过打了,以后没你的同意,不准他摸枪就是了。”纵然对马雷一千一万个不满,可大错终究在那条窜山貂,这傻孩子经验尚浅受恶人利用,挨过一拳一掌算是接受教训了。

  更重要是的,马雷那颗子弹居然没伤到石砥的脏腑要害,只是失血过多仍然没能脱离危险。

  马雷扑通跪在姐姐面前痛哭流涕,将腰间盒子炮交了出来,又在重伤昏迷的石砥床前守了整天整夜。

  次日一早,李虎巍叫上姐弟俩,嘱咐他们先行一步前往兰封找到华野主力,自己还要留下来处理山寨的善后。

  马兰虽是恋恋不舍,却也理解他对石家兄弟的感情。

  再者说来,哭山之上留存的四百多个土匪喽啰的出路也得需人张罗,要是撒手不管,方圆百里仍会是匪患不绝。

  “等仗一打完,俺和麻雷子留在兰封不走了,纳一双千层底,等你回来。”马兰浓情蜜意,秋波流转,临行前仔仔细细摸了心爱男人的脸颊。

  “从今往后,凡事听你姐的,别再惹祸了。”李虎巍最不放心的仍是麻雷子。

  “虎哥你放心,姐叫俺朝东俺不敢朝西。对了,一定要救回石家大哥的命,不然俺这辈子都抬不起头了。”三人一路相送,直到哭山脚下方才分别。

  返回山寨,李虎巍又守回石砥床榻前,亲手替他喂汤换药。

  每想到石砥生平,李虎巍总感到悲凉莫名。

  弟弟石砀虽然身故,但死前算是找到了人生归宿,是带着对未来国家光明向往含笑而去的。

  可石砥仍困在混沌之中,国党与红党,都不是他的人生选项,时代的夹缝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床头床尾服侍了整三日,李虎巍终于捱不住困倦熟睡过去。

  长眠无梦,待重新睁开双眼,床榻已然空了。

  跑到屋外,只见四百号喽啰列队整齐,那面被打倒过的红旗重新树在队伍前列。

  “我等但凭大当家差遣,赴汤蹈火,在所不辞!”四百人声音如同发自一人之喉。

  “你们的石大当家呢?”李虎巍意识到问题所在,石砥多半是不辞而别,将大当家的重责交予了他。

  有喽啰递上书信,上写着:

  “承蒙虎弟劳苦,吾伤已无大碍。蹉跎半世,形若废人。此去龙潭,替吾砀弟一血前仇,余生惟有此念而已。山寨弟兄四百余众,大多愚善之辈,此前为奸人蒙蔽,虎弟可代兄掌之。道不苟同,万勿挂念。”

  半文半白,李虎巍读着费力。

  他挠了挠脑袋,心道这些读书人做事怪异,好歹也同生共死过,临行一杯酒也没喝着。

  石大哥呀石大哥,我虎弟胸有千言万语要对你说呢。……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石大哥呀石大哥,我虎弟胸有千言万语要对你说呢。

  “李大当家,接下来该咋办?弟兄们都等您一句话呢。”四百多双眼睛齐刷刷聚拢过来。

  “操练三日,全队整编,收集粮秣,扛旗下山!”李虎巍一声令下,群情激昂,乌云环聚的哭山终又有了生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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