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三章 出局者_猎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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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三十三章 出局者

  就在青羊峡谷枪声响起的几小时前,那个身材如肥猪、嗓音赛母鹅的女狱卒,又在用哗啦啦的钥匙声折磨女犯们的耳膜了。

  “报到番号的统统出列!”另一个高亢尖利的女声在嚣叫,震得天花板扑簌掉灰。

  北条绫知道喊话的是军事法庭的书记官,每逢这种场合,便是要枪毙人了。

  冰冷的数字一串串报出,报到330401时,同监房的女犯人缓缓抬起头来。

  “姐姐,轮到我了,”女犯人抹了抹质朴的脸蛋,立起身拍了拍囚服上粘满的灰土,神情中并没有半分害怕,“就要离开这个世界了,还是留下名字吧。我叫马兰,骏马的马,兰花的兰。相处多时,谢谢你的照应。”

  北条绫面色苍白如纸帛,话语中尽是不舍:“其实……我和你们不一样。”

  两人在同间监房相伴快有一年,天天同吃同睡,彼此却从不曾透露底细,只以姐妹相称。

  马兰轻轻摇头,快步走上前去拥抱了她:“死亡面前,大家都一样的。”

  “330105!”书记官一口气报到这个数字时,声音又颤又喘,那是北条绫的番号。

  “唉,是的,都一样。”她在马兰额头上轻轻吻了一下,两人十指紧扣,相携相扶着走出囚房,身后是布满密密麻麻指甲划痕的青砖墙,还有无人再会去敲打的木鱼。

  二十多个女犯被麻绳绑成一长串,马兰排在倒数第二个,北条绫则列在队伍最末端。

  “姐姐,我们就要死了,你在世上还有啥遗憾吗?”趁着女狱警正在训斥队伍前排的囚犯,马兰侧过脸来悄悄问道。

  “他答应过我的,可最后还是失约了。”咬紧嘴唇,让痛感从一路传到大脑,北条绫希望这只是虚幻的噩梦。

  马兰并不打算追问她说的“他”到底是谁,只是感同身受地说道:“我也是,要是能再见他一面就好了。”

  “你有丈夫?”

  “还没来得及成亲,可在心里,他早就是了。”

  “巧了,我和他也一样。”阳光艰难地透过高墙,落在北条绫白皙清秀的脸廓上。

  难得的相似点让两个命运多舛的女人再度相视而笑。

  六十多个男犯,二十来个女犯,来自不同监区,被驱赶到尘土飞扬的操场上,几乎人人瘦骨嶙峋,遍体鳞伤,不少囚犯膝盖往下溃烂起泡,惨不忍睹。

  “同志们,昂起头颅来!反动派可以消灭我们的**,却无法征服我们的灵魂!”一名眼镜布满裂痕的中年男人用尽力气呼喊着,恐惧已无法在他脸上立足。

  “唱起来!起来……饥寒交迫的奴隶……”女犯队伍里的排头者亮开嗓子领唱。

  越来越多的人加入合唱,倔强的歌声回荡在操场上,与随风飞扬的尘埃一起冲向云霄。

  “妈的,不许唱,谁再出声老子枪毙谁!”拔出手枪气急败坏朝天鸣枪警告的,正是在军统混迹多年的“老枪”,副处长强杰少校。

  “行了,你觉得他们像是怕死的人么?就当是上路的丧歌吧。”自从升任副局长起,冯绍唐就很少穿戎装,但今天却非常难得地把军容打理整齐,上校领章让他显得精神矍铄。

  “老枪”忿忿不平,朝众囚犯恶狠狠啐了一口,颇不情愿地收枪入套:“唱吧,唱吧,唱给阎王爷听去!”

  歌声连绵不绝,直到囚车驶来押人。

  囚车是按照国民政府军事法院标准定造的,让军警们极为不满的是,囚人的车厢可以防弹,但驾驶室却没安装防弹玻璃。

  这股愤怒自然要发泄在倒霉的囚犯身上,押入防弹车厢的犯人立即遭到雨点般的警棍伺候。

  军警们在这方面很是专业,每次击打都精准避开了头部、颈部等致命部位,尽往背部和腿部的伤口上招呼,男女均不例外。

  呼呼带风的警棍砸向马兰,凶神似的军警万没想到,列在下一个的女囚突然顶起膝盖,狠狠撞在他命.根子上。

  从没遇到过这种顽固且不要命的女囚!警察们短暂惊慌之后迅速拉动枪栓,但立即就被冯绍唐喝止了。

  “不愧是资深女谍北条绫……纵然经历五年牢狱,依然身手不凡呀。”冯绍唐面带微笑,击节赞叹。

  北条绫……她就是北条绫?虎巍哥提到过的那个日本间谍?这个军统特务头子说的是真的吗?

  这凭空出现的名字,犹如一颗被突然引爆的炸弹,让马兰瞬间瞠目结舌,大脑空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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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这也算‘授之于人,还之于人’,军统教会我的本事,今日就完璧归赵吧。”她朝冯绍唐深沉地笑着,眼角瞥了那位在地上捂住裆部痛苦翻滚的警察。

  “诚如斯言。林玄,从复兴社到军统,我见证了你的成长,也有幸看到你的终局。”冯绍唐目光和蔼,像是长辈无微不至地关怀晚辈。

  “在死之前,我很好奇。冯副局座,您的下场又会如何呢?这该是军统最后的狂欢了吧,马上就要改朝换代了。”北条绫还以嘲讽兼带怜悯的目光。

  “是的,在这场博弈赌局里,你我都是出局者,那么……就让后出局者为先出局者送葬吧,”他扬起一尘不染的白手套,“绫小姐,请吧。”

  囚车内空间狭小,没有车窗,仅有的照明来自车厢顶部一盏昏暗乏力的白炽灯泡。

  二十多个女犯们成了罐头里高密度挤压的沙丁鱼。

  最后一个被推进车厢的,是北条绫。她前胸贴紧马兰的后背,感觉呼吸变得困难急促。

  人堆中央有女孩子清脆稚嫩的声音,怯怯地问囚车是开去哪里,是接她去见妈妈吗?

  这问题把成年人的心都捣碎了,女犯们将孩子围成一圈,不停用各种方式安慰她。

  车壳拼命颤抖之后开始缓缓移动,马兰将身子困难地转了半圈:“我知道你的事情,北条绫。”

  这句话一出口,她能感觉到背后之人心跳正在突突加速。

  对方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开口问道:“你是谁?知道些什么?”

  “关于你的一切,潜伏,相爱,谋杀,背叛……还有母子分离!”

  女犯们的心思全在安慰那个小囚徒身上,没人在意车厢尾部两个女人之间的这场谈话。

  “看来,你也认识他,让我猜猜……应该是他的……新女人吧,”北条绫将马兰的面容仔细打量一番,笑容变得轻蔑起来,“假如你们真是一对的话,他的审美真是……无话可说。”

  做了一年的亲密姐妹,几分钟前还出手相护,转眼便成仇。

  女人之间的忌妒永远不分场合,且尖酸刻薄。

  对于北条绫,马兰既怜悯又不齿:“有副好看的皮囊又咋的,还不是落得这般下场?子弹在杀死你之前,不会计较长得俊不俊。”

  “死到临头还有什么可争的,都要去往黄泉的另一头了……”北条绫突然失去吵架的**,想象着远在异国儿子的模样,那娃儿该有五岁了,正是逗人怜爱的年纪。

  天底下哪有将孩子抛弃在战场上,又任其流落海外的母亲呢?她丢掉了骄傲,忍不住流下泪来。

  “想不到你也会怕死,咱俩还真不一样!我是为理想捐躯,那叫死得其所,虎巍哥一生一世都记着我哩!可你呢?带着一身伤和满脑子的愁埋进土里,就像一颗永远发不了芽的种子,什么都留不下来!”论口才,当过游击队长和妇女干部的马兰自然占了上风。

  见北条绫冥思不语,她也没了穷追勐打的兴致,重新背过脸去:“好啦,看在刚才帮我一次的份上就不骂你啦,姑奶奶我省点力气好上路。就是可怜倬云那孩子啦,摊上这么个不着调的妈。”

  倬云,倬云……北条绫拼命在脑中反复咀嚼这个名字,每默念一次,心脏就像是被捅一刀。

  囚车厢内,女犯们为那个即将一同赴死的小囚徒唱起了童谣。

  “小花鸡,一身花,一天到晚不归家。在家就吃灵芝草,出外就吃牡丹花……”随着年长女犯慈和优雅的吟唱,所有人闭目冥思,憧憬着没有战争和杀戮的天堂。

  这一刻,时空像是被浓缩进小小的胶囊里,鸡蛋黄似的凝固住了。

  “不……我不想死,我要活着!我要找儿子,我的儿子!”众女犯惊得一齐回头,见到车尾蹲着的北条绫突然不顾一切地挣扎立起,发疯似地用额头撞击铁门。

  几乎同时,囚车突然勐地急刹车,巨大的惯性让满车的死囚一阵晕眩。

  枪声,还有惊恐的叫骂声在车壳外波浪般此起彼伏。

  从枪声密度判断,车队肯定遭遇了一场大规模的伏击。

  “他来了,一定是他!”突发变故让北条绫瞬间从悲伤转为兴奋,回头冲马兰大喊大嚷。

  女犯们面面相觑,她说的“他”是谁?这个看起来疯疯癫癫的女人又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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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话之间,枪声骤然停止,稍后就传来硬物砸锁的声响。

  锁黄一断,车门大敞,阳光正烈。

  李虎巍倒持步枪,枪托上的砸痕清晰可见。

  “是你?”刚才还兴奋莫名的北条绫顿时面部僵硬。

  “是你……”李虎巍也惊愕到不知所措。

  “虎巍哥!”马兰的脑神经被瞬间来袭的幸福感冲溃了堤坝,身子摇晃了几下。

  “兰儿,让大家都安心呆在原位,等待救援!”说罢,他将严肃的面孔转向北条绫,“为了大家都能活命,过去的恩怨先放一边,现在需要会开车的。”

  他又拔出刺刀割断马兰的绑绳,囚车内玩起了击鼓传花,刺刀相继传递下去……

  “你不是一个人来的。”从枪声节奏和密度,北条绫听出了另一个人的存在。

  李虎巍登时背后发凉,押车的军统警察们统统完蛋,他与弗林之间达成的临时盟约就成了沾水的擦屁股纸,风一吹就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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