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三章 鸭绿江寒
1950年10月19日夜，鸭绿江畔。
团里的所有火炮装备全部装车完毕，列车稳稳启动，前方即是横亘江上的友谊桥。
江北岸中国境内一侧也落下不少弹坑，不管愿不愿意承认，战火不仅仅是烧到了家门口，火苗子还延伸进了门槛以内。
渡江作战的命令是绝密的，部队在夜幕中保持静默。
无论是美国人，还是南岛人，对中**队进入半岛都一无所知。
“快，快速前进！”徐白立在火车头内，要求司机加速通过，载有传统榴弹、加农炮和新式苏制火箭炮的列车，顶住空袭危险隆隆前行。
李虎巍和马兰则跟着嵋猴子的连队一起过了江，之后便是长距离徒步跋涉。
聂全才的军械所也整建制搬迁，把工具器材也运到了江彼岸。
老聂因为年龄原因让了贤，但仍然被所里留下重用，保留了团级待遇。
其实对他来说，待遇问题从没经过大脑回路，每个月工资多少他是不清楚的。
反正一有了钱，就接济给家庭困难的同志，哪家不念着老聂的好呐。
过江之后，所里充实进来不少白皮肤大胡子的苏联工程师，刚刚装备部队的大量苏式武器肯定会带来超负荷的维修工作量。
但乐观的苏联人劝他放下心来，苏式武器尽管粗糙，但也结实耐用，自然条件越是恶劣，越能体现出简约粗糙风格的优势。
老聂最放心不下的仍是保暖问题，他把几乎全部冬衣都私下塞给了李虎巍，但户外气温正在断崖式的下跌，似乎空气都在寒冷中凝结。
其实屋里也好不哪去，夜间严禁生火取暖，苏联老毛子们大口灌下伏特加以保持体温，不擅饮酒的人则被冻得手脚麻木。
徒步行军多日，李虎巍看到的只有覆盖皑皑白雪的山脉，一道连着一道，连绵且无休止，彷佛这个国家完全建立在山地之上。
“坚持……坚持啊，同志们，打过三八线以南，就是一马平川啦！”连指导员不断换着法子给部队打气。
文工团的女兵们打着快板唱出鼓舞士气的歌词，但这些精神激励都无法阻止冻伤的加剧。
“这里……叫啥子山？”生在滇西的李虎巍很难抵御这种严寒，说话有些哆嗦。
“云山。”来自北岛人民军的向导表情木然，言简意赅。
他远望群山，只见风卷初雪，茫茫白色中像是藏了千军万马。
“前面情况有些复杂，我去侦察一下。”他对嵋猴子提议道。
“你个瓜娃子，身板受得住吗？”见他浑身冻得厉害，嵋猴子不由担心起来，还凑近摸了额头。
“么得事，安逸地很，还有我照应着呢。”马兰不但学说起四川话，还找出防冻液来，小心加注到步枪的关键部件上。
这玩意儿现在是稀罕物件，只配发给一线的精锐尖刀部队。
经历十四年抗战加上四年解放战争，人民军队的武器堪称万国造，有缴自日军的，也有缴自**的。
仅就步枪而言，主要有三大系，一是日系枪，以三八式和九九式为主；二是彷德系的中正式步枪；三是美系，缴自美国援华物资的部分武器，最多的就是M1917式步枪，少部分“花旗中正”步枪（学名叫M1903式），还有一批M1卡宾枪。
当然，最优秀的加兰德步枪则为数稀少，美国人在二战末期留了心眼，拒绝向中国人提供这种最新式的半自动速射步枪。
配发给马兰的则是一支新装备苏军部队的AK-47，性能完胜之前所有步枪。
除了作战，马兰还需要将使用AK-47的心得记录下来，向苏联方面的专家反馈。
待武器维护完毕，风势愈紧，雪粒几乎是在空中横向飞舞。
李虎巍扯起领子，手掌拢成挡风圈，嘴巴贴在嵋猴子耳朵边上：“要是发现敌情，通知后续部队向左右两翼穿插，争取吃掉一部分，这种天气下打阵地战，咱们耗不起。”
嵋猴子心领神会，表示两人想到一块儿去了，然后问师部通信连要了两个兵，携带电台跟随李虎巍行动。
然而战地条件却比他们想象的更加恶劣，能见度被风雪限制在五十米之内，除却狂风永无休止的嚎叫，一切有意义的声音尽被吞没了。
云山，山如其名。山峰凌云，云笼群山。
只消片刻张开嘴，就能吃到凉透骨髓的“雪花冰激凌”，那冰冰涩涩的滋味并不好受。……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只消片刻张开嘴，就能吃到凉透骨髓的“雪花冰激凌”，那冰冰涩涩的滋味并不好受。
顶风蹒跚而行了一个小时，简单计算步数，他猜测自己已向前突进了至少五公里。
根据情报，“联合**”各支部队正争先恐后地向鸭绿江南岸冒进。
天知道遇到的第一批敌人，眼睛是黑是蓝，头发是褐是黄。
积雪埋到膝弯处，腿脚窝在雪线下反而温暖一些。
两个来自南方的通信兵快被寒流折磨得不成人样，他们轮流背负那台苏联制造的P108A军用电台，可怜的天线在凛风中不停变幻扭曲的姿势。
李虎巍用步枪瞄准那些视野里突然现身的黑影，结果全是裸露的岩石和树木支干。每当他一举枪，通信兵们便会近乎本能地卧倒，然后骂骂咧咧爬起身，拍干净一头一身的雪沫。
继续向前摸索了约一公里，他勐然间听到马兰的预警声：“来了！”
话音被风雪吹乱，她手中AK-47果断地发出哒哒的射击声。
马兰率先开火，算是捅到了马蜂窝。雪幕对面霎时射出无数颗啾啾狂鸣的子弹。
“妈的卧倒！卧倒！”他趴在雪窝里朝身后嘶喊。
也许是经历过无数次“狼来了”，其中一个通信兵反应变慢了，胸前破开血洞，面无表情跪在雪中，不断有后继到来的子弹穿胸而过，将他如破棉絮般扯碎。
敌人似乎对弹药量很有自信，火力持续不间断，勃朗宁M1919A4通用机枪的哒哒声无比恐怖，甚至有拖着白烟的火箭弹钻进雪层，爆炸火团把无数雪水掀上半空。
极有游击战经验的马兰早就寻好了掩体，那是一株不知活了多少年的老树，树冠积雪被爆炸震落下来，几乎把她变成雪人。
李虎巍几下翻滚到那个侥幸活着的通信兵身旁，小伙子没经历过雪地遭遇战，简直快要吓傻了。
“走，跟老子走！”李虎巍一手扯人，一手扯天线，连人带电台往雪坡后拖去。
他们刚退开不远，就有迫击炮弹落在先前立足的雪坑里，把死去战友的尸身炸碎了一地。
雪雾背后陆陆续续冒出了敌人，他终于瞧清了对手的面目，一副美国大兵的经典打扮，却是小眼睛塌鼻梁的亚洲面孔。
“是……是李承晚的伪军！”年轻的通信兵话说结结巴巴，手变得哆哆嗦嗦，怎样也摸不到枪。
李虎巍手里那杆莫辛那甘步枪在他头顶清脆鸣响了，冒冒失失冲在最前的南岛军士兵钢盔被洞穿，很快被风雪淹没。
后续的敌人齐刷刷卧倒，各式火力发疯似的盲射起来。
新对手绝非如日军那样铁血勇武，他们无比惜命，宁可漫无目的朝天开枪，也不敢来一次大开大阖的冲锋。
要是这股南岛军敢于一窝蜂涌上来，李虎巍还真就束手无策。
“发报，赶紧发报，把敌情送出去！”他回头命令茫然无措的通信兵，见那傻小子仍是神志不清，便顺手掴了他一巴掌。
这一掌收效甚大，通信兵从发蒙状态中被打醒过来，操起步话机声嘶力竭地尝试联系大部队。
马兰边射击边向李虎巍的位置移动，抹去满头冰雪，露出满是急切的眼睛：“得马上转移，炮击一来我们谁也跑不了。”
李虎巍立即问通信兵联系上大部队了没有，得到的回答是全师已开始向两翼穿插，现在当务之急就是在正面粘住敌人，迟滞敌人，嵋猴子的连队正向他们迅速靠拢。
尽管在脑中预想了无数遍，但万想不到首战却是以这种“放风筝”的方式展开。
身后是不断延伸的炮火和追兵，三个散兵穿行在茫茫群山之间。
这场雪山上的追逐游戏，同样让穷追不舍的南岛军士兵叫苦不迭，毕竟抬着迫击炮和通用机枪在脚深脚浅的雪地里奔波是一件苦差事。
更何况，南岛军目前还是行军队型，没有展开，万一遭到合围夹击，那必将是灭顶之灾。
但在他们的刻板印象里，自仁川登陆之后，北岛人民军已是闻风丧胆，不堪一战。现在要做的只是把残余的人民军赶到鸭绿江对面去而已，眼前遭遇的小股敌人，多半是之前败退下来的散兵游勇。
“追上去，咬住他们，前面不远就是鸭绿江了！”南岛军的团长毫无顾忌地下令追击，他统辖的是团是一支加强团，包含四个步兵营，身后则是南岛第八师主力、第一师以及美军骑兵第一师。……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追上去，咬住他们，前面不远就是鸭绿江了！”南岛军的团长毫无顾忌地下令追击，他统辖的是团是一支加强团，包含四个步兵营，身后则是南岛第八师主力、第一师以及美军骑兵第一师。
前无阻碍，后有强援，剩下的只是毫无悬念的残局。
但冲在最前的南岛军士兵绝不会这么想，他们遭遇的陌生对手出招狠辣，开枪即倒人，不像是士气崩溃的败兵，而且作战风格也与老对手北岛军不是一个路数。
每往前追逐十多米，他们便要付出阵亡一人的代价。
然而，边打边撤边诱敌的战术，让身背沉重电台的通信兵体力渐渐不支，严重拖慢了全队速度。
没有其他办法的情况下，李虎巍只好痛下决心，快刀斩了乱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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团里的所有火炮装备全部装车完毕，列车稳稳启动，前方即是横亘江上的友谊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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渡江作战的命令是绝密的，部队在夜幕中保持静默。
无论是美国人，还是南岛人，对中**队进入半岛都一无所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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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虎巍和马兰则跟着嵋猴子的连队一起过了江，之后便是长距离徒步跋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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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乐观的苏联人劝他放下心来，苏式武器尽管粗糙，但也结实耐用，自然条件越是恶劣，越能体现出简约粗糙风格的优势。
老聂最放心不下的仍是保暖问题，他把几乎全部冬衣都私下塞给了李虎巍，但户外气温正在断崖式的下跌，似乎空气都在寒冷中凝结。
其实屋里也好不哪去，夜间严禁生火取暖，苏联老毛子们大口灌下伏特加以保持体温，不擅饮酒的人则被冻得手脚麻木。
徒步行军多日，李虎巍看到的只有覆盖皑皑白雪的山脉，一道连着一道，连绵且无休止，彷佛这个国家完全建立在山地之上。
“坚持……坚持啊，同志们，打过三八线以南，就是一马平川啦！”连指导员不断换着法子给部队打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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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叫啥子山？”生在滇西的李虎巍很难抵御这种严寒，说话有些哆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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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玩意儿现在是稀罕物件，只配发给一线的精锐尖刀部队。
经历十四年抗战加上四年解放战争，人民军队的武器堪称万国造，有缴自日军的，也有缴自**的。
仅就步枪而言，主要有三大系，一是日系枪，以三八式和九九式为主；二是彷德系的中正式步枪；三是美系，缴自美国援华物资的部分武器，最多的就是M1917式步枪，少部分“花旗中正”步枪（学名叫M1903式），还有一批M1卡宾枪。
当然，最优秀的加兰德步枪则为数稀少，美国人在二战末期留了心眼，拒绝向中国人提供这种最新式的半自动速射步枪。
配发给马兰的则是一支新装备苏军部队的AK-47，性能完胜之前所有步枪。
除了作战，马兰还需要将使用AK-47的心得记录下来，向苏联方面的专家反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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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虎巍扯起领子，手掌拢成挡风圈，嘴巴贴在嵋猴子耳朵边上：“要是发现敌情，通知后续部队向左右两翼穿插，争取吃掉一部分，这种天气下打阵地战，咱们耗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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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战地条件却比他们想象的更加恶劣，能见度被风雪限制在五十米之内，除却狂风永无休止的嚎叫，一切有意义的声音尽被吞没了。
云山，山如其名。山峰凌云，云笼群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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积雪埋到膝弯处，腿脚窝在雪线下反而温暖一些。
两个来自南方的通信兵快被寒流折磨得不成人样，他们轮流背负那台苏联制造的P108A军用电台，可怜的天线在凛风中不停变幻扭曲的姿势。
李虎巍用步枪瞄准那些视野里突然现身的黑影，结果全是裸露的岩石和树木支干。每当他一举枪，通信兵们便会近乎本能地卧倒，然后骂骂咧咧爬起身，拍干净一头一身的雪沫。
继续向前摸索了约一公里，他勐然间听到马兰的预警声：“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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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许是经历过无数次“狼来了”，其中一个通信兵反应变慢了，胸前破开血洞，面无表情跪在雪中，不断有后继到来的子弹穿胸而过，将他如破棉絮般扯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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极有游击战经验的马兰早就寻好了掩体，那是一株不知活了多少年的老树，树冠积雪被爆炸震落下来，几乎把她变成雪人。
李虎巍几下翻滚到那个侥幸活着的通信兵身旁，小伙子没经历过雪地遭遇战，简直快要吓傻了。
“走，跟老子走！”李虎巍一手扯人，一手扯天线，连人带电台往雪坡后拖去。
他们刚退开不远，就有迫击炮弹落在先前立足的雪坑里，把死去战友的尸身炸碎了一地。
雪雾背后陆陆续续冒出了敌人，他终于瞧清了对手的面目，一副美国大兵的经典打扮，却是小眼睛塌鼻梁的亚洲面孔。
“是……是李承晚的伪军！”年轻的通信兵话说结结巴巴，手变得哆哆嗦嗦，怎样也摸不到枪。
李虎巍手里那杆莫辛那甘步枪在他头顶清脆鸣响了，冒冒失失冲在最前的南岛军士兵钢盔被洞穿，很快被风雪淹没。
后续的敌人齐刷刷卧倒，各式火力发疯似的盲射起来。
新对手绝非如日军那样铁血勇武，他们无比惜命，宁可漫无目的朝天开枪，也不敢来一次大开大阖的冲锋。
要是这股南岛军敢于一窝蜂涌上来，李虎巍还真就束手无策。
“发报，赶紧发报，把敌情送出去！”他回头命令茫然无措的通信兵，见那傻小子仍是神志不清，便顺手掴了他一巴掌。
这一掌收效甚大，通信兵从发蒙状态中被打醒过来，操起步话机声嘶力竭地尝试联系大部队。
马兰边射击边向李虎巍的位置移动，抹去满头冰雪，露出满是急切的眼睛：“得马上转移，炮击一来我们谁也跑不了。”
李虎巍立即问通信兵联系上大部队了没有，得到的回答是全师已开始向两翼穿插，现在当务之急就是在正面粘住敌人，迟滞敌人，嵋猴子的连队正向他们迅速靠拢。
尽管在脑中预想了无数遍，但万想不到首战却是以这种“放风筝”的方式展开。
身后是不断延伸的炮火和追兵，三个散兵穿行在茫茫群山之间。
这场雪山上的追逐游戏，同样让穷追不舍的南岛军士兵叫苦不迭，毕竟抬着迫击炮和通用机枪在脚深脚浅的雪地里奔波是一件苦差事。
更何况，南岛军目前还是行军队型，没有展开，万一遭到合围夹击，那必将是灭顶之灾。
但在他们的刻板印象里，自仁川登陆之后，北岛人民军已是闻风丧胆，不堪一战。现在要做的只是把残余的人民军赶到鸭绿江对面去而已，眼前遭遇的小股敌人，多半是之前败退下来的散兵游勇。
“追上去，咬住他们，前面不远就是鸭绿江了！”南岛军的团长毫无顾忌地下令追击，他统辖的是团是一支加强团，包含四个步兵营，身后则是南岛第八师主力、第一师以及美军骑兵第一师。……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追上去，咬住他们，前面不远就是鸭绿江了！”南岛军的团长毫无顾忌地下令追击，他统辖的是团是一支加强团，包含四个步兵营，身后则是南岛第八师主力、第一师以及美军骑兵第一师。
前无阻碍，后有强援，剩下的只是毫无悬念的残局。
但冲在最前的南岛军士兵绝不会这么想，他们遭遇的陌生对手出招狠辣，开枪即倒人，不像是士气崩溃的败兵，而且作战风格也与老对手北岛军不是一个路数。
每往前追逐十多米，他们便要付出阵亡一人的代价。
然而，边打边撤边诱敌的战术，让身背沉重电台的通信兵体力渐渐不支，严重拖慢了全队速度。
没有其他办法的情况下，李虎巍只好痛下决心，快刀斩了乱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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