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8. 第 68 章(捉虫) 清明天气多……_在乡下当半仙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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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8. 第 68 章(捉虫) 清明天气多……

  清明天气多变,早上时候还下了绵绵雨,这会儿临近晌午,太阳突破了云层。

  阳光染得厚云的边框都好似镀了层金,光彩耀耀,倒是十分好看。

  清明供奉的事情可不少,三牲五果,香烛纸钱,丁桂香一早忙活到现在,总算是煮好了这一桌子的菜。

  “来景,妈忘记拿化宝炉了,你快去拿一下。”

  不同于在自家奶奶面前惫懒模样,丁桂香发话,赵来景立马就忙活了起来。

  没有一会儿,他便在自己家的楼梯底下翻出了化宝炉。

  上一次烧的灰还在里头,数量有点多,要是不腾出位置,这次怕不好烧。

  化宝炉里头的香灰不能乱丢,赵来景找了个麻袋装了起来。

  别瞧这纸灰不起眼,平时也是有人来收的,里头的金纸灰能提取出锡,那东西值钱。

  “搁在这儿,一会儿还要烧包袱。”

  丁桂香说着话,还让赵来景在地上画了一个圈。

  她抬头四处张望了下,估摸着老赵的坟地方向,让赵来景在圆圈上留了个口子,意思着,这儿便是老赵进圈的位置。

  虽然不信,赵来景还是觉得颇为稀罕。

  只见丁桂香将两袋包袱扎成一袋,中间再搁上一匹纸马,瞧那意思,好像是马驼着两担行李。

  “我来我来。”赵来景接过丁桂香手中的包袱,去桌上将那些喂饱了肚子,招待妥了的纸马夹在两捆包袱之中。

  二十五个包袱,十三只纸马。

  捏着最后一匹小纸马,赵来景拉了拉它垂下的尾巴,摆弄着让这尾巴往上头翘了一些,不忘打趣道。

  “你倒是个好命的,得了个闲差,只要驮一包行囊就够了,这样吧,我就再交代你个差事,回头你见着我老爸了,叫他常回家看看,我和妈都怪想他的。”

  “什么,你说他模样吓人,不敢回来,怕自己吓到我们”

  “我才不怕呢,那是我老爸,脾气最好,什么事都乐乐呵呵的老爸我怕他做什么”

  丁桂香拎着老酒瓶子,往红色小酒杯里斟酒,瞧着赵来景蹲在那儿,和一匹小纸马自言自语的模样,好笑地摇了摇头。

  等七月过完生日,就是二十七周岁了,还整日像个小孩子一样。

  赵来景不知道自家妈妈的吐槽,还和小马嘀嘀咕咕。

  “还有啊,你瞧见了我爸,帮我狠狠地告奶奶一状”

  “她老是偏心赵来云那臭小子,以前就算了,你老说他没了爸,让我让着他点儿,现在呢,我不也一样没了爸,凭什么还要我让着他”

  说起老太太偏心眼的事,赵来景的话一箩筐,哼哼唧唧。

  末了,他还抬起头,冲丁桂香告昨儿遇到两人的状。

  “妈,我不喜欢奶奶说话,赵来云好就好,她夸他好就行,为什么老是要说,还是来云好。”

  赵来景学了学老太太说话。

  “还是来云好,还是这一个词出来,就代表着有个人不好。”

  “那是谁不好不就是我喽”

  说起这事儿,赵来景又憋着气说不生气了,只见他鼻孔大出气,还得别过头,犟头犟脑模样。

  “我才不生气,我都不稀罕”

  丁桂香叹了口气。

  “好了好了,不说这个了,难得你爸爸回来过节,你给他说点开心的,别瞧着老丈母娘就喊老大姐,没话拉呱话,尽说那些家长里短的,让你爸听了也跟着烦心。”

  赵来景幽怨地瞪了他妈一眼。

  他才没丈母娘呢,他就只有一个老娘

  丁桂香点了香烛,烛光跳跃,三根清香凑近,下一刻,烛火撩过,香头有了猩红的火点,与此同时,香的味道也跟着弥漫而开。

  丁桂香将燃着的清香递给了赵来景。

  “给你爸爸上香吧。”

  赵来景搁了手中的包袱和纸马,接过丁桂香递来的清香,认认真真地拜了三拜。

  丁桂香看着人高马大,认认真真上香的赵来景,面上不显,心里却是叹了口气。

  不怪她家来景生气,实在是老太太太过偏心了。

  老太太郑音容一生嫁了两回,前头生了一儿一女,大儿便是她的丈夫赵祥鹏。

  后嫁的那一回生了一男三女,儿子便是赵祥程。

  头一回成亲,依的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第二次寡妇再嫁,又带着两个拖油瓶,虽然是波折了一点,但那后公公,他着实是老太太自己瞧中意的。

  赵祥鹏性子好,能吃苦,还没成年便能自己讨口吃的。

  他脑子也灵活,手脚利索,学东西也快,人也会来事,前几年吃大锅饭,他去河里摸鱼摸虾,对队里的拖拉机手殷勤备至,哄着人教了他,后来就学着开拖拉机了,公分拿得也高。

  至于成家立业,他工作不错,成亲却晚,先将一母同胞的妹妹嫁了出去,这才给自己娶媳妇。

  也因为耽搁了两年,自己的年纪大了些,他包袱一背,索性还去了邻村丁家做了上门女婿。

  老太太郑音容以前算是大户人家出来的闺女儿,据说还是不让闺女抛头露面,住在小阁楼的大户人家。

  要不是后来没落了,家里人抽了大烟,将家业都败了,老太太肯定还得被缠个脚

  对于大儿子去给别人家当上门女婿,她生气了好一段时日。

  别的不说,前头的儿子去当了上门女婿,这叫人怎么说

  肯定是说她和丈夫偏心眼,平时苛责到孩子了

  丁桂香叹了口气,她识字不多,大道理也懂得不多。

  但她知道,赵祥鹏小时候过得不容易,心里苦着。

  在赵家,他看着弟弟妹妹们,他们的爹是亲爹,妈是亲妈,兄弟姐妹也是同父同母的亲兄弟,只自己和妹妹隔了一层

  那种滋味,也许只能说,没有经历过的人都不能理解那份微妙,那份小心。

  说是外人吧,他又不是外人。但是有的时候,他想要计较,却又不能有太多的计较不然就是白养了他一场。

  十几年的孩提和少年时期,谁上门来做客,闲聊的时候都要提上一句话。

  “祥鹏呐,你要记着你爸的好,以后要孝顺,知道没。”

  这话,谁都对他说,却不会和只比自己小四岁的同母异父的弟弟说。

  因为,亲儿子孝顺亲爹,那是理所当然,天经地义的。

  后儿子则不一样,没有血缘养不熟,要时刻敲打敲打,敲敲边儿鼓,给孩子紧紧神。

  还稚气的赵祥鹏扒拉着面前的饭,也不敢多夹菜,听到这话,他不住地点头。

  “嗯,叔,我都记着了,以后我会孝顺爸和妈的”

  “好好,这才是好孩子。”

  来人欣慰,举起了酒杯和上座的主人家又喝了杯酒。

  对于赵祥鹏愿意来自己家做上门女婿,别人不知道,丁桂香是知道他心里想的。

  他不是不知道老太太郑音容会不高兴,也不是不孝顺。

  只是这么多年了,一直和人保证着他会孝顺,他会有良心,他会知恩,这些话他听得腻了,也说得厌烦了,不想再在后半辈子还一直听着说着。

  只你一言我一语,看似乎不多,但每个人都说上一句,那便往心里又添一份重量,直到它们细细密密的压来,沉甸甸的,带着令人说不清道不明的压力。

  一切的一切,也让他心中的想法更加清晰,那是弟弟妹妹的家

  唯一同父同母的妹妹出嫁了,赵祥鹏也想走出去,给自己寻一处能喘息的地方。

  所以,后来同母异父的弟弟赵祥程出了意外去世,赵祥鹏想了又想,没有将赵来云接到家里来。

  只是,他往老太太郑音容那儿送的钱多了起来,让侄子赵来云在他自己家里长大,不要拘谨,快活自在,衣食也无忧。

  在赵祥鹏看来,这样的安排才是妥当的。

  丁桂香暗暗叹了口气。

  有时候,恩德并不能一直挂在嘴上。

  就像她爸最常说的一句话,做了好事,莫要一直说,你不说,受恩的人记挂在心里,心里感激,一直说一直说,有时反倒将恩情说薄了。

  赵祥鹏做了上门女婿,老爷子见他有本事,再加上他自己家也不缺儿子,虽然名为上门,也只是落户在平乐坊这一处,孩子还是跟着赵祥鹏姓。

  上了香,请祖宗先人吃饭,丁桂香和赵来景一道在化宝。

  要烧的包袱从供桌上拿了下来,又拜了三下,这才往前头空地的圆圈中搁去,点燃里头的包袱。

  火光撩过,星火点点,火光吞噬着写了经文的包袱皮和骏马,隐约中,赵来景好像听到了马儿嘶鸣的声音。

  他惊了惊,瞪大了眼睛。

  “妈,妈,你听到了没,好像真有马儿在叫”

  “哪就真这么神了”丁桂香好笑,不忘在圆圈外头化了一些零散的纸钱。

  这是烧给外祟的,也就是拦路的外鬼,这样一来,纸马运驮的路程也能更顺利一些。

  另外,丁桂香手中还有一个小包袱,这是个素皮包袱,上头就写着土地酒资五锭。

  只见毛笔字端正却不失风骨,和花皮包袱上的经文笔迹同出一辙。

  赵来景“真的,我真的听到了。”

  多说两句,他自己又有些狐疑,陷入了自我怀疑之中。

  赵来景将目光看向正在燃烧的包袱,火得了助燃之物,很快便愈发的旺盛了,没一会儿,那二十五封的花皮包袱都燃了火,火光舔过,纸张化成了灰烬。

  挑包袱的纸马也瞧不见了。

  只见有飞灰打着旋,明明没有风却能朝天飞去。

  赵来景拍耳朵,暗暗告诫自己。

  错觉错觉

  他肯定是幻听了

  怎么可能真有纸马送包袱

  见烧得差不多了,丁桂香去桌上拿了杯酒,往圆圈里头洒了洒。“这花皮包袱是你奶奶去乡下,好像叫什么芭蕉村的地方。她听说那儿的大仙很有几分手段,特意让人帮忙写了花包袱,上头写了经文,你爸爸在下头接着了,心里也能好受一些。”

  丁桂香说完这话,沉默了下。

  旁边,赵来景也沉默了。

  两人俱是想起了前两年时候,赵祥鹏的尸体从河里被打捞起来,已经成了巨人观,面目全非。

  他们还是依着那大金链子和手腕间的手表,这才将人认了出来。

  饶是已经两年多快三年的事儿了,想起这事,母子两人还是黯然神伤。

  害了他爸的人,到现在都还没有消息

  大家都说他可能是自己跳下去,或者是自己不小心跌下水。

  赵来景不想信,也不愿信。

  爸爸妈妈勤快,前几年改革开放,爸爸会开卡车,脑子又灵活,和别人承包了车队,专门将当地便宜的东西贩到别的地方,又从别的地方将东西捎回来,他眼光好,赚的多,赔得少,很是赚下了一笔家当。

  他们家又不缺钱,家庭也和睦,爸爸怎么会自己跳下去

  赵来景不相信自杀一词。

  至于仇杀,赵祥鹏为人和善又大方,轻易不与人结仇,和丁桂香的感情也和睦,两夫妻都是做人清白坦荡的。

  这仇杀,一般为钱,一般为情,这情是没可能了,钱的话要当真为钱,也不会留了巨人观上的大金链子和欧米茄手表了。

  就算认不得欧米茄手表的价值,明晃晃的大金链子总认得吧。

  最后,久久没有线索,这案子就是以赵祥鹏自己不小心,失足落水结案。

  丁桂香数落,“不怪你奶奶疼着来云哥,你瞧他,前几天还来找我,话里话外想要操心车队的事,我说了几句话,把人给打发了”

  “你倒是好,我喊你进车队,咱们再多盘两辆车,多赚一些,你还不要,就要和阿维几个玩耍。”

  “我听你说,你还要打龙舟,当船主,坐龙头真是把你威风的哟”

  “还有还有,你天天穿的这是啥裤子哟,都能给我当扫帚扫地喽”

  “你呀你真是让我不省心”丁桂香又是嫌弃,又是恨铁不成钢。

  赵来景撇撇嘴,“妈,你这就不明白了,有福要早点享,别苦哈哈的只会赚钱。”

  “赚再多的钱,咱们不舍得花,要真有什么事,回头便宜的是谁,还不是外人”

  “远的不说,就说咱们家吧。”

  赵来景正了正身,清了清嗓子,打算和丁桂香好好地掰扯掰扯。

  “咱们家的家当是谁攒下来的还不是爸和你一起,你们抠抠搜搜,起早贪黑,没年没节跟个老黄牛一样,这才发家攒下的。”

  “我现在都记得,最早以前,我爸买卡车缺了一点钱,找兄弟,找奶奶爷爷他们,你瞧他们谁借了”

  “连根葱都没借”

  “真是白瞎了我爸提上门的那兜水果和麦乳精”

  赵来景记仇,往事历历在目。

  那麦乳精还值得好些钱呢,他自己都没舍得喝

  “到最后,还是爸爸在外头吃了一分半的利息,咬了咬牙,又将房子抵押出去,这才买了辆小卡,一点点起家的。”

  说完这里,赵来景喘了口气,拎过桌上那可乐瓶,怼着嘴就喝了两口。

  冰凌凌的汽水冒着泡,咕噜噜地朝肚子里下去,赵来景哈了口气,只想喊一声痛快。

  缓过那干渴,他摊了摊手,这才继续道。

  “现在我爸没了,家里的钱啊房子啊,它们被分成了四份,我和你一半儿,爷爷奶奶再一半儿,他们那一份以后准备给谁”

  “切,别说以后了,现在都给到来云那小子的手里了”

  “他们心里想啥,我还不清楚”

  “合着我爸我妈打拼了大半辈子,回头就是便宜别人家的儿子啊。”

  “我要是再不给自己找点快活日子,我都要憋屈死了。”

  说起这事儿,丁桂香也是一肚子憋闷。

  是,老太太再婚,赵祥鹏是被带去老爷子赵仲意家抚养,他是受了这份恩。

  可是,后来赵祥程出事,家里能做的也做了,送钱送粮,有事也是头一个往前顶着。

  再有恩情,他也还了。

  哪里想到,一遭人死,家当爸妈分一份,媳妇孩子分一份,现在老太太老爷子那份,打量着是要给侄子赵来云,半点不会给自家的来景。

  还搬了来住

  不说赵来景,就是丁桂香,她也怄得厉害,只恨自己当初傻,钱和房子都写在了赵祥鹏的名字下头。

  丁桂香的脸色也难看了下去。

  再看桌上那桌好菜好酒,她憋气憋得厉害。

  吃吃吃

  她自个人也是个犯贱的这死鬼死得这么早,白白让她这几年攒的钱少了许多,盖的大房子也搬来了别人她竟然还一早就起来忙活,煮了这么一桌的好菜

  唯一值得欣慰的是,她在存款和房子上让了让,车队还把在自己手里。

  就这,今年老太太还提了好几回,说是想让赵来云去车队里做活。

  话里话外地说都是自家人,自家人不帮忙,谁还帮忙

  丁桂香硬是咬着牙,没有松口。

  甭管赵来云那小子有多孝顺,又多会来事,见着丁桂香也是一口一个大伯母,一副懂礼又稳重的模样。

  对比起来,她家的来景贪耍又爱玩,还爱赶时髦,经常穿着蝙蝠衫梳着大背头,戴着黑色蛤嫲镜,自行车在市里的小弄子里骑过。

  行进间,清风吹来,蝙蝠衫的袖子忽闪忽闪,潇洒得像只大蝙蝠。

  好看是真,潇洒是也是真,就是不稳重。

  不过,赖赖头的儿子还是自家亲呢

  别管老太太说啥,丁桂香就是咬准了车队的事她自个儿能行,不能行的话,以后还有来景。

  赵来景现在是贪耍,过两年也就好了。

  再说了,赵祥鹏这样一横死,丁桂香也舍不得赵来景在外头跑车,多危险啊,开开心心也挺好。

  飞灰散尽,赵来景放了鞭炮,只听鞭炮声噼里啪啦地响,他帮着丁桂香将红酒重新倒入瓶子中,收了蜡烛烛台。

  这个时候,西边那处房子也传来噼里啪啦的响声,那是赵来云那边也在供奉祖先和他爸。

  赵来景撇了撇嘴,没有多说什么。

  中午的时候,天畔的云层有点点金光透出,等到下午的时候,清风徐徐吹来,不留余力,孜孜不倦,直到将天上那厚厚的云层吹散了,这才罢休。

  傍晚时候,一轮胭脂红的落日挂在天畔。

  放学了,潘垚洗净了手,急冲冲地便往家里的厨房跑去,掀开锅盖一瞅,立刻喜笑颜开。

  “有呢,妈妈给我热着暖菇包了,燕妮姐,你坐旁边等一等啊,我给你盛。”

  潘垚说着话,将锅盖往旁边一搁,紧着就拿筷子和瓷碗,要去夹周爱红温在锅里的暖菇包。

  潘燕妮个子比潘垚高,这会儿潘垚踩着小杌凳,她正好将脑袋瓜搁在潘垚的肩上,探头瞧灶锅里头。

  “这就是你说的暖菇包啊,真有这么好吃”潘燕妮怀疑。

  “好吃的,特别香”潘垚连连保证,还扭了扭肩膀,笑嘻嘻道。

  “姐,好痒,你别把脑袋搁我肩膀上,你头发多,毛绒绒的,搁得我发痒呢。”

  听到毛发多,潘燕妮的心里简直是美得要冒泡儿。

  在将脑袋别开时,潘燕妮眼珠子咕噜一转,坏心眼地冲潘垚的耳蜗蜗里吹了口气。

  潘垚捂着耳朵,扭头瞪去,“姐”

  潘燕妮拍手,“哈哈,土土你怕痒,我奶奶说了,怕痒的人怕对象”

  才取笑了下,潘燕妮瞅着潘垚,又有些瞧得发呆了。

  她一向知道自己这小堂妹生得好,可每一回瞧,她都觉得这小丫头比上一回瞧,还要再好上几分

  只见小姑娘杏眼汪汪,鼻子小巧,这会儿捂着耳朵扭头朝自己瞪来,因为刚刚自己那一下的吹气,白皙的脸上浮上了一层红。

  白中透粉,粉中衬白,别提多好看了

  以潘燕妮那贫瘠的写作文水平,她只想写这样一句。

  小妹的脸红得像苹果,香香又脆脆,馋得我好想咬一口,肯定又香又甜嘶溜

  潘垚气恼“姐,我在装暖菇包呢,你再这样,我就不分你吃了”

  苹果吃不到,这暖菇包总得吃吧。

  潘燕妮停了捣乱。

  很快,潘垚便将暖菇包夹了两个在每个人的碗里,灶膛里的木炭温着,暖菇包的皮有些摊开。

  这样一夹,就透出了里头的馅。

  干蘑菇,肉丁,笋干丁,豆腐干,虾米各种香味飘来,潘燕妮一闻,只觉得唇齿生津。

  这一下,她也瞪大了眼睛。

  “哇,是很好吃的样子呢。”

  “是吧,我都不骗人的。”

  潘垚将碗和筷子推了过去,欢快道,“这会儿烫烫的吃起来更鲜美,皮也很好吃呢”

  “我妈说了,这是鼠曲草做的,闻起来是不是和咱们这儿的清明粿不一样”

  周爱红一道玩的黄娟梅是t县的,那边的习俗是春社时候,大家会做这暖菇包祭祀土地,祈求五谷丰登,也会分给亲朋好友,让亲近的人尝一尝自己的手艺。

  和芭蕉村的清明粿用艾草不一样,暖菇包用的就是鼠曲草。

  咬上一口,油润软滑,一股鼠曲草的草香在口腔中弥漫开,紧接而来就是那馅料的鲜香。

  当真是鼠曲小草包山珍。

  暖菇包约莫巴掌大,两个小姑娘坐在堂屋的门槛上,你一个小碗,我一个小碗,吃得又香又憨。

  “真好吃”潘燕妮打了个嗝儿,摸了摸肚子,遗憾自己吃不下了。

  “没事,我回头再去采一些鼠曲草,下回我妈妈再包这暖菇包,我还叫你来吃。”

  “恩”潘燕妮点头。

  “对了,土土,咱们什么时候去市里,今晚吗”

  潘燕妮接过潘垚手中的碗筷,利索地洗了干净,甩了甩水,将碗筷往碗柜里一搁。

  碗柜的木门一阖,带着“吱呀”的声音。

  这时候的碗柜门不是密实的,它们带着一条条竖杠,分为上下两层,下层搁碗,上头藏食物,都没有密封。

  不求防虫蚁,就只要老鼠爬不进去就成

  潘垚看了看天色,只见一轮胭脂红的落日挂在天边。

  日光极美,一层层薄云像绸带,云蒸霞蔚,如雾如岚。

  都说落日胭脂红,无雨便是风,潘垚没有感受到水炁,倒是感受到一股风炁即将朝这边奔袭而来。

  “今晚就不去了,要刮风了。”

  顾菟最近在a市的古街摆着摊,卖着它的蛤嫲镜,生意不错,它还添了喇叭裤和蝙蝠衫。

  还真别说,这样一添,客人就更热情了。

  生意红红火火,前两日,潘垚瞧到它,它走起路来都风风火火了。

  货卖得快,眼瞅着存货见底,顾菟又要游过大海,千里迢迢,不畏风浪,准备再去进货了。

  它舍不得这边日进斗金的生意,想让潘垚帮忙照看两天,潘垚应下了。

  潘燕妮听了,也想跟着一道去凑凑热闹。

  听到今晚刮风,潘垚准备不去,潘燕妮噘了噘嘴,拖长了嗓子“啊”一声,满满的失望都要从眼里溢散了出来。

  她也不害羞,明明生得比潘垚高许多,还要伸手拉住潘垚的手,晃了晃,掐着嗓子撒娇道。

  “好妹妹,我不怕风也不怕雨,咱们就去吧。”

  怕潘垚还是不同意,她想了想,绞尽脑汁。

  “咱们这叫风雨同程,正是体现姊妹情深的时候”

  “还有还有,你和那小蛤嫲精不是很要好吗风里雨里,它在等你,你就好意思不去”

  潘垚

  进步了,燕妮姐的语文真的进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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