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自证清白
考场内，考试终于完全结束。大家却都没离开，都在偏厅候着了，就等着看这场作弊案如何审理了。
胡县令端坐于上首，绿豆眼书生和苏青云立于偏厅中间的空地上。
其余的考生皆是没有离开，都想要看看这场作弊案的审理。
胡县令也不含糊，伸手就往前面的桌子上狠狠一拍，“肃静。”
原还有些窃窃私语的声音，顿时就消弭了，可是不敢在胡县令这里留下差的印象。胡县令可是主考官，县试还想不想过了。
胡县令见偏厅安静了下来，这就转头看向苏青云和绿豆眼男生。
“事发时，是你最先看见且出声的。你且说说你看到的。”
绿豆眼书生听到胡县令当先问他，顿时窃喜于心，施施然上前一步，拱手见礼，然后禀道：“回禀大人，学生平和县考生马有才。当时，学生正好打完一题，搁笔休息的间隙里，抬眼就看到了那厮正从头发里面扯出一个纸团来，正要打开抄袭。学生当即气愤不已，当即就出声喝止了。此人被学生一吓，手上的小抄就掉在了卷子上，被当堂给抓个现形了。还请大人给我们做主，还考场一个清明，严惩这个藐视科举的狂妄之徒。”
马有才的话一落，偏厅听着的书生，皆是觉得在理，纷纷点头，一时间交头接耳的声音又碎碎的响了起来。
胡县令又是一拍桌子，面容严苛，大家顿时就是一惊，一时间得意忘形，惹得县太爷动怒了，忙低下头去，生怕自己的面容被县太爷给记了去。
胡县令转而看向苏青云，依旧问道：“你有何话说？”
苏青云不卑不亢的行了个礼，面容清冷卓然，“回禀大人，学生平和县三元镇桃花村苏青云。此次考试，学生正在答题，却是猛然一个纸团扔到学生的卷子上，然后就是马有才的呵斥声传来。两厢配合的，时间掐得那样准，倒像是事先准备的。”
苏青云目光冷然的看向马有才，所说的话一针见血。
马有才当即就有几分心虚，眸光微闪，目光再次悄然看向一处，目光所及处乃是一个蓝袍身影。
苏青云一直看着马有才，自然也将此收入眼中，看到了马有才看的那个人。
那是一个十六七岁的俊朗少年，少年眉目清俊，一双狭长的丹凤眼，一身蓝色锦袍，手上一把折扇，端的是一个翩翩少年郎。
这人，他并不认得。但看那蓝袍少年身边围着七八个考生，身上衣服皆不便宜，料想此人非富即贵。而马有才看向此人，怕此事和这个少年也脱不了干系。
无论是马有才慌乱的目光，还是苏青云打量揣测的视线，那蓝袍少年皆是安之若素，处之泰然，眉风都未动一下。
胡县令拧着眉，看向二人，“此事，你们两个说的都有理，但苏青云你的嫌疑更大。”
苏青云倒是不慌不忙，“大人，那纸团里写着何内容？”
“乃是《孝经》里面的内容，密密麻麻的一大张纸。”胡县令一边说着，一边将已经展开的纸张摊开。
偏厅内顿时哗然一片。
只因为那张极薄，薄的有些透明。因为薄，所以那么大张，揉在一块后，才会显得那么小团。
这人，为了夹带小抄作弊，也是煞费苦心了。
“大人，学生愿意当堂将《孝经》背诵一遍，正背，倒背，拦腰背，大人可随意抽背，只要学生有一字错漏，这个夹带小抄作弊，学生就认了。”
此言一出，在座的人均是瞪大了眼睛，甚至有几个更是张大了嘴巴。
这哥们，有些生猛啊。这胆子不是一般的大，这样的话都敢说！
胡县令心里越发不喜了，他先前有多欣赏苏青云，如今就有多不喜。他自己素来就是个扎扎实实做学问的人，学识渊博，即使受了平原伯府和妖妃所连累，他也从未怨天尤人，依旧好好做学问，踏踏实实做事。他就是这样一个认真做事，认真做人的人，自然是看不得那些走歪门邪道的人。
“那你先背一遍。”
胡县令心里也来了火，冷淡的一句话。
马有才顿时一副看好戏的样子。
四书五经，大家都是背的，正着背可能还真没问题，但是倒背的话，开玩笑呢，天方夜谭。
苏青云却是丝毫不惧，只要入了他脑袋的东西，那就跟录入电脑一样。这不，他在脑子里略微过了一下，就张口开始背了。
“仲尼居，曾子侍。子曰：“先王有至德要道，以顺天下，民用和睦，上下无
怨。汝知之乎？……”
快速！流畅！准确！
在场所有人，心里同时闪过这三个词语，此刻最好的诠释苏青云背诵的情况。
胡县令也坐正了几□□子，这背得确实是好，无一错处。在背诵上，确实是下了苦工的。有这样的水平，的确是没有必要夹带小抄作弊。
若是一开始，此子能够谦虚一些，他不仅会为他做主，也会更加欣赏他。只是，可惜此子还是太狂躁了一些。
这样的性子，还是要压一压，磨一磨。
“倒背一遍。”
话落，胡县令自己也翻开了一本《孝经》来。
“矣终亲事之子孝，矣备义之生死，矣尽本之民生，戚哀事死，敬爱事生。……”
胡县令随着苏青云的背诵，一页一页的翻着，从下往上看去，那般晦涩不通的语句，却是在苏青云的口中流畅而出。一字一字，清晰肯定，颇有字字珠玑的感觉。
苏青云已经背完，胡县令方才呼出一口气。刚才，他竟然跟着紧张的绷着身子，跟着一字一字对过去，见证了这场奇迹。如今，他当真是相信了，有的人天赋异禀，天纵奇才，倒背如流，果然不虚。
此子，有大才！
马有才眸中还残留着几分得色，他觉得倒背如流，简直就是个笑话，世间上根本没有人能做到，就算是那些天才也不行。
“好像是对的……”
“我也觉得好像是……”
“确实是。我曾经因为好玩，也倒背过一段内容，确实是一字不差。”
……
在场的人，表情可谓是精彩至极，从不屑，到不确信，到不敢置信，到惊叹。
原先觉得狂妄不已的话，如今再回想起来，却全是真话。在这样的天赋异禀之下，诬陷他夹带小抄作弊，确实是可笑。
就算是诬陷一个富可敌国的富人偷盗一般，偷盗的还是不值钱的铜板。
“你将《春秋》中的《公羊传》背诵一遍。”
“灵公为无道，使诸大夫皆内朝，然后处乎台上引弹而弹之，己趋而辟丸，是乐而已矣。……”
依然是毫无悬念的流畅背诵。
胡县令缕了缕胡子，眉目之间溢满了满意之色。
马有才这会眸中满是慌乱的神色，如果不是极力克制，怕是身子都要跟着抖了。
“马有才，你还是从实招来，念在你坦白的份上，本官会从轻发落。”
听了此话，马有才身子一晃，一下子就跪在地上了。
他本就心里有鬼，如今更是被苏青云这般强势反击，心里防线顿时就被击垮了，也知道今日怕是逃不了了，又得了胡县令这话，当即就求饶了。
“大人恕罪，学生一时昏头，犯下如此罪事，实在是苏青云每次都那般早交卷，扰得学生心神不宁，无法安心考生。一时想岔了，才会做出这等事来诬陷于他。学生已经知错了，还请大人网开一面。”
这话，倒是得了在场诸人的一点认可。
苏青云每次提早交卷，确实很影响考试心情的。不过马有才这般诬陷行为，却是不能容忍的。
“马有才夹带小抄，诬陷他人，事实已证。如今本官就取消你此次的考试资格，五年内不得参加科举考试。此事，大家当引以为鉴，不可犯。”
“学生尊令。”
大家忙不迭的应声。
这事也算是就此揭过了。
大家纷纷散去，苏青云却是停下脚步，转过头去，意味不明的看了那蓝袍少年一眼，见其面色发青，眸中神色又阴又沉。见自己看过去，也回了一个笑意来，眉目之间却是极冷。
那样子，像是在说，走着瞧。
苏青云收回目光，大步走了出去。
不遭人妒是庸才，他终会走到对方仰望不到的地方。到那时，收拾此人起来，岂不是翻手之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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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县令端坐于上首，绿豆眼书生和苏青云立于偏厅中间的空地上。
其余的考生皆是没有离开，都想要看看这场作弊案的审理。
胡县令也不含糊，伸手就往前面的桌子上狠狠一拍，“肃静。”
原还有些窃窃私语的声音，顿时就消弭了，可是不敢在胡县令这里留下差的印象。胡县令可是主考官，县试还想不想过了。
胡县令见偏厅安静了下来，这就转头看向苏青云和绿豆眼男生。
“事发时，是你最先看见且出声的。你且说说你看到的。”
绿豆眼书生听到胡县令当先问他，顿时窃喜于心，施施然上前一步，拱手见礼，然后禀道：“回禀大人，学生平和县考生马有才。当时，学生正好打完一题，搁笔休息的间隙里，抬眼就看到了那厮正从头发里面扯出一个纸团来，正要打开抄袭。学生当即气愤不已，当即就出声喝止了。此人被学生一吓，手上的小抄就掉在了卷子上，被当堂给抓个现形了。还请大人给我们做主，还考场一个清明，严惩这个藐视科举的狂妄之徒。”
马有才的话一落，偏厅听着的书生，皆是觉得在理，纷纷点头，一时间交头接耳的声音又碎碎的响了起来。
胡县令又是一拍桌子，面容严苛，大家顿时就是一惊，一时间得意忘形，惹得县太爷动怒了，忙低下头去，生怕自己的面容被县太爷给记了去。
胡县令转而看向苏青云，依旧问道：“你有何话说？”
苏青云不卑不亢的行了个礼，面容清冷卓然，“回禀大人，学生平和县三元镇桃花村苏青云。此次考试，学生正在答题，却是猛然一个纸团扔到学生的卷子上，然后就是马有才的呵斥声传来。两厢配合的，时间掐得那样准，倒像是事先准备的。”
苏青云目光冷然的看向马有才，所说的话一针见血。
马有才当即就有几分心虚，眸光微闪，目光再次悄然看向一处，目光所及处乃是一个蓝袍身影。
苏青云一直看着马有才，自然也将此收入眼中，看到了马有才看的那个人。
那是一个十六七岁的俊朗少年，少年眉目清俊，一双狭长的丹凤眼，一身蓝色锦袍，手上一把折扇，端的是一个翩翩少年郎。
这人，他并不认得。但看那蓝袍少年身边围着七八个考生，身上衣服皆不便宜，料想此人非富即贵。而马有才看向此人，怕此事和这个少年也脱不了干系。
无论是马有才慌乱的目光，还是苏青云打量揣测的视线，那蓝袍少年皆是安之若素，处之泰然，眉风都未动一下。
胡县令拧着眉，看向二人，“此事，你们两个说的都有理，但苏青云你的嫌疑更大。”
苏青云倒是不慌不忙，“大人，那纸团里写着何内容？”
“乃是《孝经》里面的内容，密密麻麻的一大张纸。”胡县令一边说着，一边将已经展开的纸张摊开。
偏厅内顿时哗然一片。
只因为那张极薄，薄的有些透明。因为薄，所以那么大张，揉在一块后，才会显得那么小团。
这人，为了夹带小抄作弊，也是煞费苦心了。
“大人，学生愿意当堂将《孝经》背诵一遍，正背，倒背，拦腰背，大人可随意抽背，只要学生有一字错漏，这个夹带小抄作弊，学生就认了。”
此言一出，在座的人均是瞪大了眼睛，甚至有几个更是张大了嘴巴。
这哥们，有些生猛啊。这胆子不是一般的大，这样的话都敢说！
胡县令心里越发不喜了，他先前有多欣赏苏青云，如今就有多不喜。他自己素来就是个扎扎实实做学问的人，学识渊博，即使受了平原伯府和妖妃所连累，他也从未怨天尤人，依旧好好做学问，踏踏实实做事。他就是这样一个认真做事，认真做人的人，自然是看不得那些走歪门邪道的人。
“那你先背一遍。”
胡县令心里也来了火，冷淡的一句话。
马有才顿时一副看好戏的样子。
四书五经，大家都是背的，正着背可能还真没问题，但是倒背的话，开玩笑呢，天方夜谭。
苏青云却是丝毫不惧，只要入了他脑袋的东西，那就跟录入电脑一样。这不，他在脑子里略微过了一下，就张口开始背了。
“仲尼居，曾子侍。子曰：“先王有至德要道，以顺天下，民用和睦，上下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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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场所有人，心里同时闪过这三个词语，此刻最好的诠释苏青云背诵的情况。
胡县令也坐正了几□□子，这背得确实是好，无一错处。在背诵上，确实是下了苦工的。有这样的水平，的确是没有必要夹带小抄作弊。
若是一开始，此子能够谦虚一些，他不仅会为他做主，也会更加欣赏他。只是，可惜此子还是太狂躁了一些。
这样的性子，还是要压一压，磨一磨。
“倒背一遍。”
话落，胡县令自己也翻开了一本《孝经》来。
“矣终亲事之子孝，矣备义之生死，矣尽本之民生，戚哀事死，敬爱事生。……”
胡县令随着苏青云的背诵，一页一页的翻着，从下往上看去，那般晦涩不通的语句，却是在苏青云的口中流畅而出。一字一字，清晰肯定，颇有字字珠玑的感觉。
苏青云已经背完，胡县令方才呼出一口气。刚才，他竟然跟着紧张的绷着身子，跟着一字一字对过去，见证了这场奇迹。如今，他当真是相信了，有的人天赋异禀，天纵奇才，倒背如流，果然不虚。
此子，有大才！
马有才眸中还残留着几分得色，他觉得倒背如流，简直就是个笑话，世间上根本没有人能做到，就算是那些天才也不行。
“好像是对的……”
“我也觉得好像是……”
“确实是。我曾经因为好玩，也倒背过一段内容，确实是一字不差。”
……
在场的人，表情可谓是精彩至极，从不屑，到不确信，到不敢置信，到惊叹。
原先觉得狂妄不已的话，如今再回想起来，却全是真话。在这样的天赋异禀之下，诬陷他夹带小抄作弊，确实是可笑。
就算是诬陷一个富可敌国的富人偷盗一般，偷盗的还是不值钱的铜板。
“你将《春秋》中的《公羊传》背诵一遍。”
“灵公为无道，使诸大夫皆内朝，然后处乎台上引弹而弹之，己趋而辟丸，是乐而已矣。……”
依然是毫无悬念的流畅背诵。
胡县令缕了缕胡子，眉目之间溢满了满意之色。
马有才这会眸中满是慌乱的神色，如果不是极力克制，怕是身子都要跟着抖了。
“马有才，你还是从实招来，念在你坦白的份上，本官会从轻发落。”
听了此话，马有才身子一晃，一下子就跪在地上了。
他本就心里有鬼，如今更是被苏青云这般强势反击，心里防线顿时就被击垮了，也知道今日怕是逃不了了，又得了胡县令这话，当即就求饶了。
“大人恕罪，学生一时昏头，犯下如此罪事，实在是苏青云每次都那般早交卷，扰得学生心神不宁，无法安心考生。一时想岔了，才会做出这等事来诬陷于他。学生已经知错了，还请大人网开一面。”
这话，倒是得了在场诸人的一点认可。
苏青云每次提早交卷，确实很影响考试心情的。不过马有才这般诬陷行为，却是不能容忍的。
“马有才夹带小抄，诬陷他人，事实已证。如今本官就取消你此次的考试资格，五年内不得参加科举考试。此事，大家当引以为鉴，不可犯。”
“学生尊令。”
大家忙不迭的应声。
这事也算是就此揭过了。
大家纷纷散去，苏青云却是停下脚步，转过头去，意味不明的看了那蓝袍少年一眼，见其面色发青，眸中神色又阴又沉。见自己看过去，也回了一个笑意来，眉目之间却是极冷。
那样子，像是在说，走着瞧。
苏青云收回目光，大步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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