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最佳_最佳妄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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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最佳

  初荧无法用语言形容此刻的气氛。

  付宏铭依旧站在几级台阶之上,居高临下地俯视他眼底一切,神情从容而镇定。

  他的身后是肖家人,肖如蔓和肖逸恒姐弟二人都站在他的身侧。

  他们与付潮宇之间,像划分好一道隐形的,宣示彼此之间势不两立的楚河汉界。

  一高一低,泾渭分明。

  肃冷的气氛,让成日喊着要见哥哥的付恩雅此刻都捂上了嘴巴,不敢发出声音。

  肖如蔓一个眼色,她立即被保姆哄着带走。

  初荧站的位置就在付潮宇与付宏铭他们中间,她不假思索,朝付潮宇的方向奔去。

  在看到付潮宇的那刹那,她便知道,她今天来错了。

  她已经做好无论发生什么她都会站力挺付潮宇的打算,无论他们要面对的是肖逸恒这个疯子,还是别的腥风血雨。

  可是她没迈出几步,付潮宇像是没看到她一样,径直地往旋转楼梯的方向拔足而去。

  初荧怔然地回过头,看见他宽阔的背影,在眼前晃动。

  当付潮宇快要走到付宏铭眼前时,肖逸恒做戏般地挡在付宏铭身前,瞪着付潮宇:“你要干什么?”

  付潮宇一把推开肖逸恒挡在他身前的胳膊,冷声喝道:“滚。”

  肖如蔓试图缓和气氛,她说:“小宇,今天毕竟是你爸五十岁的生日,你能不能……”

  她的声音像老式水壶烧滚废水时发出的尖鸣声,随着付潮宇神情的变化,一点一点变得温吞。

  肖如蔓住了嘴。

  气氛有一瞬间的寂静。

  “生、日。”付潮宇略带玩味地道出这两个字。

  他的语气低缓,目光却异常阴戾,原本贴在裤缝的手掌牢牢攥紧成正在发抖的拳头。

  付潮宇别过头,低笑了一声:“看来你是忘了。”

  “可我没忘。”

  丢下这句话,他横冲直撞地向上走。

  到了二楼楼梯口,他突然停下,大脑有一瞬间的空白。

  像一头失了方向的孤狼,他环视四周,茫然地张望。

  原来已经隔了这么久了。

  高考之后,付潮宇违背付宏铭让他报读商学院的要求,毅然决然地报考了工科。

  也因此,他与付宏铭闹得天翻地覆。

  暑假未结束,他就搬出了这个令他早就心灰意冷的“家”,再没有在这里呆过哪怕一个晚上。

  这个家的陈设,装修,如今对他来说都极度陌生。

  他已经找不到半分曾经关于他,关于他们的生活痕迹。

  隔了几秒,他找到他要去的那个房间,再次迈开步伐。

  付家的别墅采用挑空设计,从楼底,可以清楚观视到二楼走廊发生的一切。

  肖如蔓看到他前行的方向,面色一变:“小宇,你等等……”

  她的音量很低,付潮宇根本听不见,或者说,即使他听见了,也只当充耳不闻。

  肖如蔓有些着急,她迅速地走上楼。

  二楼所有房间的门都阖上了,付潮宇转动门把手,发现门被锁了,打不开。

  肖如蔓走到房门前,手掌贴在门板上,有些尴尬:“小宇……你先听我说。”

  付潮宇眼神冰冷,说:“把门打开。”

  “你先听阿姨说……”

  付潮宇没了耐性,他直接打断肖如蔓的喋喋不休,一字一顿:“把、门、打、开。”

  “给他开。”

  就在这时,一直在旁边冷眼旁观的付宏铭发话。

  他的声音圆浑,带着不容抗拒。

  “小蔓。”付宏铭又说了一遍:“给他开门。”

  肖如蔓动了动嘴唇,她向来不会忤逆付宏铭的任何命令。

  她叹了口气,从另一个屋里拿出一串钥匙。

  在开门前,她看着付潮宇,低声说:“小宇,你听阿姨说,你妹妹最近身体不好……”

  门“砰”地一声被打开。

  打开灯,里面堆积着几个棕色的纸箱,箱子上有人用油性笔在箱子上歪歪扭扭地写下几个字。

  ――“哥哥的杂物”

  那个原本搁置相片的长桌上,空无一物,罩桌面的红色绒布上积了一层薄薄的灰。

  除此之外,再没有别的东西。

  那原本是一个狭小的房间,窗户朝北,四季见不到阳光。

  但因为房间里的摆件太少,原本狭小的房间看起来居然有点空旷。

  付潮宇很迅速地转过身,走到房间外静站一边的付宏铭,他几乎没有迟疑,一把攥住他的袖口,整只胳膊都在发抖:“照片呢?”

  肖如蔓跟了出来,她看了付宏铭一眼,好像在说,你看,我就知道会这样。

  她随即主动替她的丈夫解释道:“小宇,你妹妹她……”

  兴许是怕付恩雅听见,她压低声音:“你妹妹最近身体越来越不好,我实在是没有办法了,请了一些风水老师来家里看看,他们说劝我把照片收起来放在柜子里,不然的话……会影响到生者的气运。”

  说到最后,肖如蔓似乎连她自己都觉得她说的话太过荒谬,也越来越没有底气。

  付潮宇松开了手,他的眼神死死盯着付宏铭,反复问道:“照片呢?”

  “你自己看看你现在是什么样子!你这是和你爸爸该有的说话的态度吗?”付宏铭嗓音带愠,他站得很直挺,疾声厉色地说:“你自己不回家里来,守不住的东西,不要怪到别人身上。”

  守不住。东西。

  付潮宇眼尾的悲凉一闪而过,他看着付宏铭凉薄的眼神,面容逐渐平静下来。

  他早就知道,也早无指望。

  付潮宇最后又问了一遍,带着几分倦:“照片在哪,我带回去。”

  肖如蔓反应过来,为了避免再次激地父子俩怒目相对,她说:“就在隔壁房间的柜子里,阿姨给你拿。”

  她走进屋里,打开靠墙放的那个八斗柜。

  照片被套在一个绒布包里,拉链将包:“……抱歉。”

  初荧愣住了。

  他在说什么?

  ……抱歉?

  付潮宇的气息不稳,带着很重的鼻音,尾音轻轻打着颤。

  如果不是因为手指抵着墙,初荧觉得他随时都会垮下。

  这一句简简单单的“抱歉”,却像一把无比锋利的刀,直直插在她的心口。

  初荧吸了吸鼻子,低下头,一把将花洒拧开。

  不是这样的付潮宇,你应该骂我,骂我不自量力,骂我自以为是,骂我总是违背你的意愿,一次又一次企图挖掘你的过去。

  而不是在这里跟我道歉。

  源源不断的水流往下注,热气随之散开,袅袅直上,氤氲了双眼。

  她一把抱住了付潮宇,在哗哗的水声之中,哽咽得厉害:“……付潮宇,是我错了。”

  ……

  热水将他们的身躯冲刷了一遍又一遍,直到初荧觉得自己热得透不过去,他们才走出浴室,把头发吹干,换上了睡衣。

  初荧去厨房用水壶烧了热水,泡了两杯红茶。

  回到客厅,她觉得付潮宇好像从让她恐惧的状态中恢复过来了,他神色淡淡的。

  他坐在沙发上,身体疲惫地陷在松软的沙发垫里。

  他静静地望着茶几上隔着的,那只他从付家拿回来的绒布袋子。

  初荧将杯子放在一边。

  在浴室中随着水流倾泻而出的各种情绪,此时像被收进了口袋,二人一时沉默无声。

  直到付潮宇嘴唇张合,嘶哑的声音随即落在她的耳边。

  他说:“你不用道歉,我没有怪你。”

  初荧缓过神来,知道他是在回应她在浴室里那一声声的道歉。

  她神情晦涩,一时之间,不知该说什么。

  她以前一知半解,但她现在明白了。

  付潮宇身上背负的,是厚重到足以让他窒息的痛苦回忆。

  她曾经觉得,两个人若是要不生嫌隙地相爱,维持一段长久的关系,两人之间就不该藏有任何秘密。

  替他解开心结,让他忘记过去不愉快的回忆,是她与付潮宇在一起之后一直放在她心上的目标,她一直觉得,要解开心结,必须让他正视自己的过去。

  如果他一直把这件事压着,总有一天,他们或许还会重蹈覆辙。

  到时候,也许只会比现在更糟。

  可现在她犹豫了。

  如若治愈他,需要他一遍一遍去记起那些不堪的回忆,他便要一次又一次失控。

  这样对他而言,是不是……太过残忍了?

  付潮宇的视线仍聚焦在那只布袋子之上,他的眼神放得很空,思绪似乎已经飘飞到很远的地方。

  初荧眨动双眼,她轻轻地握住付潮宇的手,说:“付潮宇,那个袋子里面的东西……”

  她话说到一半,付潮宇回过头看他。

  初荧笑了笑,下定决心,认真地说:“你不想说就算了,我不会勉强你。如果有一天你准备好了,再跟我说也不迟。”

  “或者永远不说,都行。”

  这一次,她会谅解他藏在心中的秘密,即使他永远不告诉他,他的过去发生了什么。

  初荧低下头,再次真诚地致歉:“对不起,是我太唐突了,总是自以为是做一些多余的事,我为我的行为道歉。”

  付潮宇的眼中生出了点别的情绪,他的声音很低,说:“我从来没有怪过你,相反,我有点后悔。”

  初荧一愣,反问:“后悔什么?”

  “后悔把你带到付家。”付潮宇有些疲倦地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让你被牵扯进这些事情。”

  付潮宇知道,初荧家庭的结构简单,她的父母关系和睦,和他的生长环境完全不同。

  他认识肖如蔓多年,从小便见识过她的各种手段。

  可初荧不同,她没有经历过这些。

  为了达成目的,肖如蔓一次又一次地找她,就是看透并吃透了初荧的天性善良。

  她企图躲在初荧身后,依靠她的力量。

  即使失败,肖如蔓也可以把这一切推到初荧身上。

  她本来不需要经历这一切,只是因为她成为了他的妻子。

  “……付潮宇。你清醒一点。”初荧的一句话打破了他的思考,她的声音清晰地响在他的耳边。

  “你应该怪我,应该痛骂我不该自说自话去你爸家,应该责怪我瞒着你。无论肖如蔓和肖逸恒在这中间扮演了什么角色,这件事情,是我伤害到了你。你该怪我的,而不是在这边为我设身处地的考虑。”

  她越说越哽咽。

  她吸了吸鼻子,心中酸涩难忍:“付潮宇,你为什么……”

  “要这么温柔。”

  温柔到让她无地自容。

  付潮宇有一瞬间地怔愣。

  他脑中倏然响起一道熟悉的声音,似从天外飞来,模糊又清晰。

  “小宇……放下过去吧,放下那些伤害你的人。

  “小宇,总有一天,你会碰到一个你爱的人,她会解开你的心结的。”

  “你这个人啊,太拧巴了,明明就是一个温柔的孩子,什么事情都藏在自己心里,你到时候,可不能再这样了。”

  ……

  付潮宇眼神一紧。

  如果说这个世界上真的存在那么一个人。

  那么这个人,只能是她。

  付潮宇的视线回到茶几上的那只绒布袋子,终于下定决心,将袋子打开。

  那段属于他的,被他刻意遗忘却始终存在于记忆深处的过去,随着他扯开拉链的动作,一点一点地被拉扯开。

  初荧循着他的动作看过去,她看见了一小截木制相框的边角。

  付潮宇小心翼翼地将最上面的相框拿出来。

  相框和相框包裹着的照片,随之完整地呈现在他们的眼前。

  照片上的中年女人眉清目秀,她留着微卷的长发,笑容温婉。

  初荧心一紧,说:“这是……”

  照片上的女人眉眼和付潮宇有点相像,初荧一对比便知道,那是付潮宇的母亲。

  那位在他青春期猝然逝去的母亲。

  付潮宇淡淡回应他的猜测:“她是我的母亲。”

  “嗯,我猜到了……阿姨,不,妈妈长得很美。”初荧浅浅笑了笑,说:“你长得和妈妈很像,尤其是眼睛。”

  付潮宇手指一顿。

  初荧的声音清润,她说的话稀松平常,却让他感受到了几分安宁。

  面前的这个女人,能让他变得疯狂,也能一句话就让他冷静下来。

  待付潮宇拿出他母亲的遗像,初荧才恍然发现,被搁在包里的,并不仅仅只有孙书宁一人的照片。

  还有另一张照片被压在下面。

  感受到初荧疑惑的目光,付潮宇将压在底下的那张照片拿出来。

  初荧定睛一看,不由地脸色微变。

  照片上是一个男孩,他的五官生动,眼睛圆溜溜的。

  他小嘴咧开着,朝镜头天真烂漫地笑,他年纪很小,看起来最多不过五六岁的模样。

  照片上鲜活灵动的男孩,却和孙书宁的遗像,被摆在一起。

  也就是说……

  初荧头皮发麻,声音里带着颤,她说:“他是?”

  付潮宇指腹轻轻摩挲在相框边缘,他的神色淡淡,却好似无声地,笑了笑。

  好久不见了,你还是这副样子,永远长不大,永远不会长大。

  ――“付熠阳。”他说。

  “我的弟弟,付熠阳。”他补充道。

  “……弟弟?”

  初荧难以置信地抬起头,她只知道付潮宇的母亲早逝,却不知道他还有一个弟弟。

  无论是付潮宇,还是肖如蔓他们,都对此缄口不言。

  初荧已经有所猜测,但她觉得自己的嘴巴此刻好像被黏上了,动不了。

  几乎在同时,付潮宇的话印证了她的猜想。

  “他死了。”

  “他和我母亲,同时丧生于十二年前,于n市发生的一场恶性驾车撞人事件。”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全世界都在为宇哥流泪

  明天是回忆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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