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_42
第1章、
“你说真的假的啊？”李钦宁呲溜吸了口柠檬味汽水儿,直辣喉，他没忍住呛了呛声,上气不接下气的。
晚上八点，SNOW的水吧,幽蓝色系,灯火迷离。
李钦宁坐在吧台,刚才一直盯着吧台里的酒保小姐姐看，安思悦的话跟平地一声雷似,差点儿没把他吓死：“你别骗我啊。”
“真的。”安思悦神色落寞，“我亲眼看到了。”
“姜意禾藏的很深啊，”李钦宁啧啧感叹,吸溜一下,把汽水儿一饮而尽，招手对吧台后面那个小姐姐喊,“我再要一杯！”
“你别喝了。”安思悦搡他一把,“你还考不考试了？明天期末考啊！”
“考，我又没喝酒，你慌什么？哎我就想不通了,姜意禾怎么什么都不跟我们说？这事儿到底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不知道，”安思悦咬着吸管,盯着杯中的橙汁，怔了怔神。
李钦宁试探着问：“你没问她么？”
“我……怎么问啊？”安思悦低着头，“我看到了就走了……不知道怎么开口，今天……我也没跟她说话。”
“你也没去补习？”
“不想去啊,”安思悦长吁一口气，“明天就考试，补习有什么用？平时不好好学，临时抱佛脚啊？花多少钱都没用的。”
也不知她酸个什么劲儿，李钦宁算是听出来了，笑了笑，便也不言语了。
没多久，奚野从楼上下来了。
SNOW的水吧在负一层，这个时候，顾客和健身房的会员们都在楼上锻炼，奚野也平日也在上面活动，几乎不下来。
多日未见，李钦宁吹了个口哨，兴奋地喊：“奚野。”
奚野看起来累极了，看到好友，眼前一亮，步履虚浮地晃过来。
他头发很久都没空打理，已经有些长了，长刘海儿覆在额上，难掩他眼底泛起的笑意。他扬手点了根烟，一抹猩红色甩在唇边，过来坐下，揽了把李钦宁：“你们明天不是考试么，怎么都来这儿了？”
李钦宁嬉皮笑脸：“想你了啊。”
“别贫，”奚野咬着烟，要来两杯莫吉托，推来一杯到李钦宁面前，“来都来了，喝一杯？”
“你考不考试无所谓，我不行啊，”李钦宁转手又推给安思悦，“安思悦你喝，你喝了正好借酒浇愁，反正你学习好，闭着眼睛都能蒙个班级前三。”
“我不喝！”安思悦烦躁地拂开，台面才擦过还湿着，杯底一滑，啪嗒一声摔在地。
满地飘着和冰块长得难辨敌我的玻璃碎片，薄荷叶沾在地面。
安思悦愣愣缩回手，“对不起啊……奚野。”
酒是李钦宁推过去的，他也不敢吱声了。倒是奚野神色如常，悠悠地晃了晃手指，指尖烟雾缭绕，一眨眼，他喊了个人就地收拾了。
奚野眯着眸笑：“怎么了安思悦，有心事儿啊？”
安思悦鼓着腮帮子不说话。李钦宁小心地说：“她和姜意禾吵架了。”
“我们没吵架。”安思悦强调。
“是没吵架，”李钦宁嬉皮笑脸地纠正，“变情敌了。”
奚野眼底兴色稍浓，他一根烟都抽完了，按灭在烟灰缸：“到底怎么了？”
“呃，就是……”李钦宁顿了顿，索性一口气说了，“就是安思悦喜欢的那个崇德的男的，跟姜意禾好上了。”
奚野愣了下：“哪种，好上了？”
“就是那种……”李钦宁暧昧地笑。
“哦，那种啊，”奚野眸光沉了沉，不咸不淡地看了安思悦一眼，“就这事儿啊？”
安思悦眼圈红红地转过头，看着奚野，目光满是质询：“什么叫……就这事儿？”
“不就是陈情嘛，崇德的那个——我认识啊，”奚野笑道，“上周，他还来这儿找过我，我之前给他介绍了个做视频的……嗯，我也不知道他弄什么。算了，说的多了——反正我们，就那么认识了。”
“不是啊，奚野，”安思悦从高脚凳跳下来，眼圈儿红得像兔子，步步紧逼，“你刚才说，什么叫就这事儿？这还不算事儿吗？我的好朋友跟我喜欢上了同一个人，我一点都不知道，他俩还他妈搞到一起了，被我撞见……结果，你就一句——就这事儿，就完了？”
李钦宁匆忙圆场，“安思悦，奚野不是那个意思……”
“你别质问我，”奚野不悦地皱了下眉，沉沉喘气，“你跟我发什么火啊？”
安思悦憋着眼泪，又气又委屈，觉得自己在这儿孤立无援的，左右也没有人能替她说说话，她拽起书包就往通往一层的楼梯走。
“干什么啊你，大家都是朋友。”李钦宁无奈地说，“有话好好说嘛。”
奚野朝门边儿望了眼，安思悦已经跑上楼了。他回头又点了支烟，顺带着甩给李钦宁一根，“行了，坐会儿吧，我马上上去了，我也正烦着呢。”
“您可真忙。”李钦宁捏过烟，拔腿往外追，“你说这都这么晚了，这里又偏，你让一个女孩子单独回家么？”
奚野瞪他：“你比我还忙。”
目送李钦宁走了，奚野坐在原处闷着气抽烟，心烦气躁的。他拿出手机切到姜意禾的聊天框，输了几行字，又删掉了。
别说安思悦了，就连他都不知该怎么向姜意禾问出口。
在水吧坐了会儿，奚野才想走，铁质楼梯上砰砰直响，有人在向下跑，转眼，李钦宁和安思悦又都回来了，火急火燎的。
奚野抿唇笑着：“唷，怎么又回来了？”
李钦宁喘着气：“奚野，顾燃……顾燃又来了。”
“奚野，你店里的生意越来越好了啊。”
楼梯上传来更乱的脚步声，顾燃已经人声并进，带着七八号人，全都一股脑窜进了水吧。
“我当是谁呢？”奚野慢条斯理地掸了掸烟灰，懒懒靠在吧台上，“又皮痒了，来找事儿？”
顾燃：“怎么说话呢？我找你事儿？”
李钦宁站在奚野旁边：“刚门口碰见他，我就知道这小王八蛋一出现绝对没好事儿。奚野，他不会是因为上次那事儿来报仇的吧？”
奚野笑了笑，没说话。
顾燃听到李钦宁的话，隔着个座位，扬脚坐在高脚凳上，冲奚野哼笑一声：“我真不是来找你的。”
“你也没那个胆子。”奚野漫不经心地接话。
顾燃咬了下牙，开门见山：“我是来找陈情，他在你这儿么？”
“操啊，”李钦宁火了，“陈情陈情陈情，一天这个嘴里是陈情，那个嘴里也是陈情，陈情是你们爹啊你们天天围着他转？”
奚野：“你找错地方了吧？”
“我没找错，”顾燃哂笑，“陈情上上回给老子兄弟打了，上回跟你那个妞儿，哦，叫姜意禾的？又给老子惹毛了——啧，从上周五我就见不到这小子人了，我一开始以为他蒸发啦？结果有人说上周五看到你们在一块儿，他还在你这练搏击，你说巧不巧啊，奚野？怎么他妈跟我有过节的都撞到一起了？”
“是很巧，”奚野平静地说，“但你没找对地方。”
“那你说，他在哪儿？”顾燃的语气顿时狠戾三分，“老子就想趁考试前给他治一顿让他考不成，没想到他这几天白天都没来上学。”
奚野不耐烦了：“你瞎吗，他不在这儿。”
“那在哪儿？”
“你他妈问我？”奚野踢了眼前的凳子一脚，凑到顾燃面前，指着自己的脸，“我看着像陈情吗？”
“不像，”顾燃跳下来，不甘示弱地警告道，“那你别让我知道你们在一块儿过啊？”
“那又怎么样，”奚野甩走烟，气势比顾燃更盛一头，“上回揍你不嫌疼是吗？本来我没想找你事儿了，你非要来找我？还没蹬上鼻子就往我脸上爬？”
顾燃下意识缩了缩肩。
他忘不了上回在这儿被三五个体格健硕的健身教练像拎小鸡一样拎着胖揍的情景，四下见不着陈情，一时也觉得自己似乎来错了地方，便作罢了：
“那行，我走了。话我放到——哦，还有那个，姜意禾是吧，你让她给我小心点儿？小姑娘家家的……”
“站着，”奚野冷冷地在顾燃背后出声，他扬起下巴，神情冷厉，“你敢找她麻烦，别怪我不客气。”
顾燃愤愤地瞪着奚野，向前冲几步，已经想动手了。
一眨眼，楼梯上晃下来三两个块头儿特足的健身教练，其中一个认得顾燃，死死盯着他，摩拳擦掌地包围过来。
奚野冷笑：“还不走么？是还想练练？”
“行……你行啊，奚野。算我倒霉。”
“废话，老子当然行，快滚。”
周三的上下午考完了语文和数学两门。
九中的考试进度历来都比别的学校慢，因为他们学校的文理科综合是分开考，别的学校只考两天，语数英和综合，而他们要考三天。
答完最后一道数学大题，姜意禾趴在考场的桌子上，看着密密麻麻的解题过程都要吐了。
铃声响起，考试结束。满满当当两小时，一分一秒不差，她甚至没回头检查题目，卷子就被老师收掉。
她一回头，意外地发现奚野居然来考试了。不过，他基本上是在考场睡足了两个小时，铃声一响就拍拍屁股走人，和以前没差。
奚野笑吟吟地过来拍了拍她的头：“考得好吗？”“你来了啊，”姜意禾把书包背在肩，拂了把他的手，“再摸不长个儿了。”
“你都这么高了还长？以后去当运动员吗？”奚野抱着手臂跟在她身后走了一段儿，问道，“你放学干嘛去？”
“回家呀。”姜意禾头也没回地说，“明天考英语和物理，我得看书去了。”
奚野快步跟上：“这么久没见，你也没话跟我说啊？”
“考完试再聚吧，”姜意禾疲惫地笑了笑，眼底挂着黑眼圈，“我都好久没去SNOW了，你也不来学校，当然见不到啦。”
“也是，”奚野沉吟着，“对了，我听说，你和安思悦一起补物理么？”
他不知该怎么直接问她和陈情的事情。
姜意禾听到安思悦名字，顿了下，摇了摇头，解释道：“不是的，她物理那么好，补物理干什么呀？”
才说着，曹操就到了。
安思悦从前面的考场拐出来，正在整理书包，一打眼看到了奚野和姜意禾。她收了收脚步，还是站在了原地。
她们两天没说话了，那晚之后，姜意禾也不敢联系她，更不知该怎么启齿，解释她和陈情的事情。
安思悦看起来却比她轻松得多，笑盈盈地上前一步，“奚野，你居然来考试啦？”
“嗯。”奚野应了声，不放心地看了眼姜意禾，“跟姜意禾一个考场，我过来看看。”
“看考场的桌子适不适合睡觉吗？”姜意禾无奈地笑了笑。
安思悦主动搭话：“姜姜，你考得怎么样？”
姜意禾愣了下，尴尬地笑着，努力做出自然的样子：“嗯，数学还可以吧……其他的还不知道，还没考呢么不是？”
“也是，”安思悦神色如常，“你还在补物理，肯定会有进步的。”
“这个不敢说……”
“有什么不敢说的，”安思悦灿烂一笑，唇边挂着个小酒窝，“你肯定会的，你看你，一边在谈恋爱，一边学习还那么刻苦，丝毫没被影响嘛。”
姜意禾脸色变了变，不搭话了。
气氛一时诡谲。
三人出了校门，奚野又陪她们走了一段儿，姜意禾也不知他今天这是怎么了，不过说说笑笑的，倒还算愉悦。
就是她和安思悦之间的氛围还是怪怪的。她一提心吊胆，安思悦却好像不是那么在意；她装作不在意，而安思悦又显出那么一些不容易被忽略的在意。
路上她接到陈情的电话。
陈情的确得了重感冒，隔着电磁波，他嗓音沙哑得就像是一点点从嗓子眼儿里磨出来似地：“考完了么？”
“嗯，你呢？”
姜意禾特意退了一步，走在安思悦和奚野后面。
“去输液了。”他的声音听起来万分疲惫，“在路上。”
姜意禾遥遥地朝崇德的校门望了眼，“你考试了？”
“嗯。”他沉闷地回应，“写了一小时就出来了。”
“……全写完了？”
“啊，”他顿了一下，似是在回想，“嗯。”
“……”这，有点儿厉害啊。
他随意地问：“明天你们考什么？”
“上午英语，下午物理吧，”姜意禾有些头痛，“我准备去图书馆待一会儿再回家，看看书，做点儿题，临阵抱佛脚。”
陈情静了一会儿，“那你要我……”
她心跳漏了一拍：“嗯？要你什么……”
“帮你看看题吗？”
姜意禾神经再粗都能明白这句话的潜台词是——“我想见你”。
她一时脸热心跳，但觉得，考试前不应该被这种事影响情绪，忍了忍还是拒绝了：“不、不用了。”
“嗯？”陈情没听清。
“不用了，”姜意禾提了提音量，“我自己去图书馆，学一会儿就回家了。”
声音挺大，惹得前头的安思悦和奚野同时回了下头。
她心虚地低了低头：“不用你过来，你还生病……”
陈情轻笑了声：“好。”
姜意禾一愣，差点儿以为自己听错了，“那个你……”
“怎么？”
“你笑了呀。”
似是在回应她，他笑声更爽朗，“嗯。”
挂了电话，她心里仍旧敲着小鼓，又惊又喜。
三人晃上街头，走到街角奶茶店，姜意禾注意到门口扔了三五辆荧光绿色的死飞自行车，她对这个颜色尤为敏感。
安思悦突然问：“咱们进去坐坐吗？”
奚野朝姜意禾扬了扬眉，“你去吗？”
“我……不了，”姜意禾透着玻璃，遥遥看到顾燃一行人坐在里面靠角落的位置。昨天连星河还发微信跟她絮叨这事儿，说顾燃最近又在找陈情的麻烦。
陈情最近生病，白天都没去过学校，在家休息。今天考试，他提前交卷走了，估计又没被顾燃逮到。顾燃这人游手好闲的，又记仇，肯定抓狂呢。
姜意禾上回算是得罪了顾燃，她也不想再给奚野或者给自己、给陈情惹麻烦，便说：“我去图书馆了。”
奚野笑道：“学习吗？”
“嗯……奶茶店，太吵了。”
“那好吧，”安思悦点了点头，没什么情绪似的。
转眼，公交车来了，姜意禾匆匆地跟他们道别，上车走了。
奚野还赶着回SNOW，几个人就此分道扬镳。安思悦进了奶茶店，他脚步停在街边打车。
想点根烟，发现打火机不知什么时候没了，拐入旁边的一家小商店。突然，迎面撞上个男生。男生穿崇德的校服，长得有点儿眼熟，好像是顾燃的小弟。
男生也认出了死对头奚野，才想梗着脖子爆粗口，被奚野那副皮笑肉不笑的表情吓退。
奚野拉了下男生的卫衣帽子，顺口问：“顾燃呢？”
“奶、奶茶店。”
“哦，喝奶茶啊，好雅兴。”想到昨晚顾燃又来找茬，奚野心底憋着股火气，揶揄道，“他要找的人在奶茶店么？”
小弟摇摇头，揣着三五罐儿啤酒就跑了。
“奶茶店。”奚野沉吟了下，眉心一跳。他突然觉得什么事儿不太妙。
他飞步跟着那个小弟走，小弟见奚野跟来，撒丫子直往前冲，越跑越快，一溜烟儿奔入了店门。
隔着橱窗玻璃，奚野看到安思悦刚从顾燃的座位旁回来。
他脚步更快。
“欢迎光临——”
店门口的玩偶发出响亮的喊声。
顾燃推门出去，和奚野撞了个满怀。顾燃看到是他，颇感意外，怪气地笑：“今天我不去SNOW找你，你来找我了？”
奚野咬着烟，懒懒地“啊”了声，“是，我找你。”
“但我现在没空，”顾燃跨上死飞的车座，得意洋洋地一挥手，“先走了啊。”
奚野目送他带着三五个同伙离开，转头看到安思悦若无其事地坐在那边，看到他进来，还笑着挥了挥手臂打招呼。
他拔腿过去，拧着眉，“你跟顾燃说什么了？”
“没什么啊，”安思悦一顿，抬头，甜甜地冲他笑，“我就跟他说了一下在哪儿能找到陈情。”
“……在哪？”
“姜意禾在哪儿，陈情不就在哪儿么？”
作者有话要说：嘻嘻其实……奚野才是男二啊！只不过他太忙了！
还有安思悦不是闺蜜emmmmm她配不上我们可爱善良的禾妹！她还不够格！
前面我已经铺垫过了，你们那么聪明，应该都看得出。
禾妹是锦鲤，不会有有事儿的！放心放心！
下午六点加一更
（昨天算了一下发现了一个很恐怖的事情，这个月28天而月底可能写不到都市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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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真的假的啊？”李钦宁呲溜吸了口柠檬味汽水儿,直辣喉，他没忍住呛了呛声,上气不接下气的。
晚上八点，SNOW的水吧,幽蓝色系,灯火迷离。
李钦宁坐在吧台,刚才一直盯着吧台里的酒保小姐姐看，安思悦的话跟平地一声雷似,差点儿没把他吓死：“你别骗我啊。”
“真的。”安思悦神色落寞，“我亲眼看到了。”
“姜意禾藏的很深啊，”李钦宁啧啧感叹,吸溜一下,把汽水儿一饮而尽，招手对吧台后面那个小姐姐喊,“我再要一杯！”
“你别喝了。”安思悦搡他一把,“你还考不考试了？明天期末考啊！”
“考，我又没喝酒，你慌什么？哎我就想不通了,姜意禾怎么什么都不跟我们说？这事儿到底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不知道，”安思悦咬着吸管,盯着杯中的橙汁，怔了怔神。
李钦宁试探着问：“你没问她么？”
“我……怎么问啊？”安思悦低着头，“我看到了就走了……不知道怎么开口，今天……我也没跟她说话。”
“你也没去补习？”
“不想去啊,”安思悦长吁一口气，“明天就考试，补习有什么用？平时不好好学，临时抱佛脚啊？花多少钱都没用的。”
也不知她酸个什么劲儿，李钦宁算是听出来了，笑了笑，便也不言语了。
没多久，奚野从楼上下来了。
SNOW的水吧在负一层，这个时候，顾客和健身房的会员们都在楼上锻炼，奚野也平日也在上面活动，几乎不下来。
多日未见，李钦宁吹了个口哨，兴奋地喊：“奚野。”
奚野看起来累极了，看到好友，眼前一亮，步履虚浮地晃过来。
他头发很久都没空打理，已经有些长了，长刘海儿覆在额上，难掩他眼底泛起的笑意。他扬手点了根烟，一抹猩红色甩在唇边，过来坐下，揽了把李钦宁：“你们明天不是考试么，怎么都来这儿了？”
李钦宁嬉皮笑脸：“想你了啊。”
“别贫，”奚野咬着烟，要来两杯莫吉托，推来一杯到李钦宁面前，“来都来了，喝一杯？”
“你考不考试无所谓，我不行啊，”李钦宁转手又推给安思悦，“安思悦你喝，你喝了正好借酒浇愁，反正你学习好，闭着眼睛都能蒙个班级前三。”
“我不喝！”安思悦烦躁地拂开，台面才擦过还湿着，杯底一滑，啪嗒一声摔在地。
满地飘着和冰块长得难辨敌我的玻璃碎片，薄荷叶沾在地面。
安思悦愣愣缩回手，“对不起啊……奚野。”
酒是李钦宁推过去的，他也不敢吱声了。倒是奚野神色如常，悠悠地晃了晃手指，指尖烟雾缭绕，一眨眼，他喊了个人就地收拾了。
奚野眯着眸笑：“怎么了安思悦，有心事儿啊？”
安思悦鼓着腮帮子不说话。李钦宁小心地说：“她和姜意禾吵架了。”
“我们没吵架。”安思悦强调。
“是没吵架，”李钦宁嬉皮笑脸地纠正，“变情敌了。”
奚野眼底兴色稍浓，他一根烟都抽完了，按灭在烟灰缸：“到底怎么了？”
“呃，就是……”李钦宁顿了顿，索性一口气说了，“就是安思悦喜欢的那个崇德的男的，跟姜意禾好上了。”
奚野愣了下：“哪种，好上了？”
“就是那种……”李钦宁暧昧地笑。
“哦，那种啊，”奚野眸光沉了沉，不咸不淡地看了安思悦一眼，“就这事儿啊？”
安思悦眼圈红红地转过头，看着奚野，目光满是质询：“什么叫……就这事儿？”
“不就是陈情嘛，崇德的那个——我认识啊，”奚野笑道，“上周，他还来这儿找过我，我之前给他介绍了个做视频的……嗯，我也不知道他弄什么。算了，说的多了——反正我们，就那么认识了。”
“不是啊，奚野，”安思悦从高脚凳跳下来，眼圈儿红得像兔子，步步紧逼，“你刚才说，什么叫就这事儿？这还不算事儿吗？我的好朋友跟我喜欢上了同一个人，我一点都不知道，他俩还他妈搞到一起了，被我撞见……结果，你就一句——就这事儿，就完了？”
李钦宁匆忙圆场，“安思悦，奚野不是那个意思……”
“你别质问我，”奚野不悦地皱了下眉，沉沉喘气，“你跟我发什么火啊？”
安思悦憋着眼泪，又气又委屈，觉得自己在这儿孤立无援的，左右也没有人能替她说说话，她拽起书包就往通往一层的楼梯走。
“干什么啊你，大家都是朋友。”李钦宁无奈地说，“有话好好说嘛。”
奚野朝门边儿望了眼，安思悦已经跑上楼了。他回头又点了支烟，顺带着甩给李钦宁一根，“行了，坐会儿吧，我马上上去了，我也正烦着呢。”
“您可真忙。”李钦宁捏过烟，拔腿往外追，“你说这都这么晚了，这里又偏，你让一个女孩子单独回家么？”
奚野瞪他：“你比我还忙。”
目送李钦宁走了，奚野坐在原处闷着气抽烟，心烦气躁的。他拿出手机切到姜意禾的聊天框，输了几行字，又删掉了。
别说安思悦了，就连他都不知该怎么向姜意禾问出口。
在水吧坐了会儿，奚野才想走，铁质楼梯上砰砰直响，有人在向下跑，转眼，李钦宁和安思悦又都回来了，火急火燎的。
奚野抿唇笑着：“唷，怎么又回来了？”
李钦宁喘着气：“奚野，顾燃……顾燃又来了。”
“奚野，你店里的生意越来越好了啊。”
楼梯上传来更乱的脚步声，顾燃已经人声并进，带着七八号人，全都一股脑窜进了水吧。
“我当是谁呢？”奚野慢条斯理地掸了掸烟灰，懒懒靠在吧台上，“又皮痒了，来找事儿？”
顾燃：“怎么说话呢？我找你事儿？”
李钦宁站在奚野旁边：“刚门口碰见他，我就知道这小王八蛋一出现绝对没好事儿。奚野，他不会是因为上次那事儿来报仇的吧？”
奚野笑了笑，没说话。
顾燃听到李钦宁的话，隔着个座位，扬脚坐在高脚凳上，冲奚野哼笑一声：“我真不是来找你的。”
“你也没那个胆子。”奚野漫不经心地接话。
顾燃咬了下牙，开门见山：“我是来找陈情，他在你这儿么？”
“操啊，”李钦宁火了，“陈情陈情陈情，一天这个嘴里是陈情，那个嘴里也是陈情，陈情是你们爹啊你们天天围着他转？”
奚野：“你找错地方了吧？”
“我没找错，”顾燃哂笑，“陈情上上回给老子兄弟打了，上回跟你那个妞儿，哦，叫姜意禾的？又给老子惹毛了——啧，从上周五我就见不到这小子人了，我一开始以为他蒸发啦？结果有人说上周五看到你们在一块儿，他还在你这练搏击，你说巧不巧啊，奚野？怎么他妈跟我有过节的都撞到一起了？”
“是很巧，”奚野平静地说，“但你没找对地方。”
“那你说，他在哪儿？”顾燃的语气顿时狠戾三分，“老子就想趁考试前给他治一顿让他考不成，没想到他这几天白天都没来上学。”
奚野不耐烦了：“你瞎吗，他不在这儿。”
“那在哪儿？”
“你他妈问我？”奚野踢了眼前的凳子一脚，凑到顾燃面前，指着自己的脸，“我看着像陈情吗？”
“不像，”顾燃跳下来，不甘示弱地警告道，“那你别让我知道你们在一块儿过啊？”
“那又怎么样，”奚野甩走烟，气势比顾燃更盛一头，“上回揍你不嫌疼是吗？本来我没想找你事儿了，你非要来找我？还没蹬上鼻子就往我脸上爬？”
顾燃下意识缩了缩肩。
他忘不了上回在这儿被三五个体格健硕的健身教练像拎小鸡一样拎着胖揍的情景，四下见不着陈情，一时也觉得自己似乎来错了地方，便作罢了：
“那行，我走了。话我放到——哦，还有那个，姜意禾是吧，你让她给我小心点儿？小姑娘家家的……”
“站着，”奚野冷冷地在顾燃背后出声，他扬起下巴，神情冷厉，“你敢找她麻烦，别怪我不客气。”
顾燃愤愤地瞪着奚野，向前冲几步，已经想动手了。
一眨眼，楼梯上晃下来三两个块头儿特足的健身教练，其中一个认得顾燃，死死盯着他，摩拳擦掌地包围过来。
奚野冷笑：“还不走么？是还想练练？”
“行……你行啊，奚野。算我倒霉。”
“废话，老子当然行，快滚。”
周三的上下午考完了语文和数学两门。
九中的考试进度历来都比别的学校慢，因为他们学校的文理科综合是分开考，别的学校只考两天，语数英和综合，而他们要考三天。
答完最后一道数学大题，姜意禾趴在考场的桌子上，看着密密麻麻的解题过程都要吐了。
铃声响起，考试结束。满满当当两小时，一分一秒不差，她甚至没回头检查题目，卷子就被老师收掉。
她一回头，意外地发现奚野居然来考试了。不过，他基本上是在考场睡足了两个小时，铃声一响就拍拍屁股走人，和以前没差。
奚野笑吟吟地过来拍了拍她的头：“考得好吗？”“你来了啊，”姜意禾把书包背在肩，拂了把他的手，“再摸不长个儿了。”
“你都这么高了还长？以后去当运动员吗？”奚野抱着手臂跟在她身后走了一段儿，问道，“你放学干嘛去？”
“回家呀。”姜意禾头也没回地说，“明天考英语和物理，我得看书去了。”
奚野快步跟上：“这么久没见，你也没话跟我说啊？”
“考完试再聚吧，”姜意禾疲惫地笑了笑，眼底挂着黑眼圈，“我都好久没去SNOW了，你也不来学校，当然见不到啦。”
“也是，”奚野沉吟着，“对了，我听说，你和安思悦一起补物理么？”
他不知该怎么直接问她和陈情的事情。
姜意禾听到安思悦名字，顿了下，摇了摇头，解释道：“不是的，她物理那么好，补物理干什么呀？”
才说着，曹操就到了。
安思悦从前面的考场拐出来，正在整理书包，一打眼看到了奚野和姜意禾。她收了收脚步，还是站在了原地。
她们两天没说话了，那晚之后，姜意禾也不敢联系她，更不知该怎么启齿，解释她和陈情的事情。
安思悦看起来却比她轻松得多，笑盈盈地上前一步，“奚野，你居然来考试啦？”
“嗯。”奚野应了声，不放心地看了眼姜意禾，“跟姜意禾一个考场，我过来看看。”
“看考场的桌子适不适合睡觉吗？”姜意禾无奈地笑了笑。
安思悦主动搭话：“姜姜，你考得怎么样？”
姜意禾愣了下，尴尬地笑着，努力做出自然的样子：“嗯，数学还可以吧……其他的还不知道，还没考呢么不是？”
“也是，”安思悦神色如常，“你还在补物理，肯定会有进步的。”
“这个不敢说……”
“有什么不敢说的，”安思悦灿烂一笑，唇边挂着个小酒窝，“你肯定会的，你看你，一边在谈恋爱，一边学习还那么刻苦，丝毫没被影响嘛。”
姜意禾脸色变了变，不搭话了。
气氛一时诡谲。
三人出了校门，奚野又陪她们走了一段儿，姜意禾也不知他今天这是怎么了，不过说说笑笑的，倒还算愉悦。
就是她和安思悦之间的氛围还是怪怪的。她一提心吊胆，安思悦却好像不是那么在意；她装作不在意，而安思悦又显出那么一些不容易被忽略的在意。
路上她接到陈情的电话。
陈情的确得了重感冒，隔着电磁波，他嗓音沙哑得就像是一点点从嗓子眼儿里磨出来似地：“考完了么？”
“嗯，你呢？”
姜意禾特意退了一步，走在安思悦和奚野后面。
“去输液了。”他的声音听起来万分疲惫，“在路上。”
姜意禾遥遥地朝崇德的校门望了眼，“你考试了？”
“嗯。”他沉闷地回应，“写了一小时就出来了。”
“……全写完了？”
“啊，”他顿了一下，似是在回想，“嗯。”
“……”这，有点儿厉害啊。
他随意地问：“明天你们考什么？”
“上午英语，下午物理吧，”姜意禾有些头痛，“我准备去图书馆待一会儿再回家，看看书，做点儿题，临阵抱佛脚。”
陈情静了一会儿，“那你要我……”
她心跳漏了一拍：“嗯？要你什么……”
“帮你看看题吗？”
姜意禾神经再粗都能明白这句话的潜台词是——“我想见你”。
她一时脸热心跳，但觉得，考试前不应该被这种事影响情绪，忍了忍还是拒绝了：“不、不用了。”
“嗯？”陈情没听清。
“不用了，”姜意禾提了提音量，“我自己去图书馆，学一会儿就回家了。”
声音挺大，惹得前头的安思悦和奚野同时回了下头。
她心虚地低了低头：“不用你过来，你还生病……”
陈情轻笑了声：“好。”
姜意禾一愣，差点儿以为自己听错了，“那个你……”
“怎么？”
“你笑了呀。”
似是在回应她，他笑声更爽朗，“嗯。”
挂了电话，她心里仍旧敲着小鼓，又惊又喜。
三人晃上街头，走到街角奶茶店，姜意禾注意到门口扔了三五辆荧光绿色的死飞自行车，她对这个颜色尤为敏感。
安思悦突然问：“咱们进去坐坐吗？”
奚野朝姜意禾扬了扬眉，“你去吗？”
“我……不了，”姜意禾透着玻璃，遥遥看到顾燃一行人坐在里面靠角落的位置。昨天连星河还发微信跟她絮叨这事儿，说顾燃最近又在找陈情的麻烦。
陈情最近生病，白天都没去过学校，在家休息。今天考试，他提前交卷走了，估计又没被顾燃逮到。顾燃这人游手好闲的，又记仇，肯定抓狂呢。
姜意禾上回算是得罪了顾燃，她也不想再给奚野或者给自己、给陈情惹麻烦，便说：“我去图书馆了。”
奚野笑道：“学习吗？”
“嗯……奶茶店，太吵了。”
“那好吧，”安思悦点了点头，没什么情绪似的。
转眼，公交车来了，姜意禾匆匆地跟他们道别，上车走了。
奚野还赶着回SNOW，几个人就此分道扬镳。安思悦进了奶茶店，他脚步停在街边打车。
想点根烟，发现打火机不知什么时候没了，拐入旁边的一家小商店。突然，迎面撞上个男生。男生穿崇德的校服，长得有点儿眼熟，好像是顾燃的小弟。
男生也认出了死对头奚野，才想梗着脖子爆粗口，被奚野那副皮笑肉不笑的表情吓退。
奚野拉了下男生的卫衣帽子，顺口问：“顾燃呢？”
“奶、奶茶店。”
“哦，喝奶茶啊，好雅兴。”想到昨晚顾燃又来找茬，奚野心底憋着股火气，揶揄道，“他要找的人在奶茶店么？”
小弟摇摇头，揣着三五罐儿啤酒就跑了。
“奶茶店。”奚野沉吟了下，眉心一跳。他突然觉得什么事儿不太妙。
他飞步跟着那个小弟走，小弟见奚野跟来，撒丫子直往前冲，越跑越快，一溜烟儿奔入了店门。
隔着橱窗玻璃，奚野看到安思悦刚从顾燃的座位旁回来。
他脚步更快。
“欢迎光临——”
店门口的玩偶发出响亮的喊声。
顾燃推门出去，和奚野撞了个满怀。顾燃看到是他，颇感意外，怪气地笑：“今天我不去SNOW找你，你来找我了？”
奚野咬着烟，懒懒地“啊”了声，“是，我找你。”
“但我现在没空，”顾燃跨上死飞的车座，得意洋洋地一挥手，“先走了啊。”
奚野目送他带着三五个同伙离开，转头看到安思悦若无其事地坐在那边，看到他进来，还笑着挥了挥手臂打招呼。
他拔腿过去，拧着眉，“你跟顾燃说什么了？”
“没什么啊，”安思悦一顿，抬头，甜甜地冲他笑，“我就跟他说了一下在哪儿能找到陈情。”
“……在哪？”
“姜意禾在哪儿，陈情不就在哪儿么？”
作者有话要说：嘻嘻其实……奚野才是男二啊！只不过他太忙了！
还有安思悦不是闺蜜emmmmm她配不上我们可爱善良的禾妹！她还不够格！
前面我已经铺垫过了，你们那么聪明，应该都看得出。
禾妹是锦鲤，不会有有事儿的！放心放心！
下午六点加一更
（昨天算了一下发现了一个很恐怖的事情，这个月28天而月底可能写不到都市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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