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六章 战争疲劳_猎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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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六章 战争疲劳

  六名优秀狙击手折损殆尽,遗憾只在石砀脸上停留了不到半分钟。

  如果仅从敌我伤亡比例及造成的损失来看,无疑是场不折不扣的大胜。

  “干的漂亮!鬼子的狙击战被迫停下来了,坑道口作业也很顺利!”石砀听完战报,兴奋的一拳击在桌子上。回过神来,他见到李虎巍痛苦沮丧的表情,安慰道:“战争嘛,伤亡在所难免,这些弟兄也是死得其所。”

  李虎巍抹干眼泪争辩道:“什么叫死得其所?弗林还逍遥在阵地上,六个弟兄就这么没了,还有陈中校,他……”他没有告诉石头看到北条绫和孩子的事,生怕自己的家事让他更加为难。

  团长赵发毕插进话来:“李连长,你们用七个人换了十几条鬼子的命,还击毙一名日军中尉,这样的伤亡比例已经算是很不错了。再说,在战争的伟力面前,个人的力量是微不足道的。”

  “可人命不是货品,能够等价交换吗?死去弟兄的命,就是拿一个鬼子师团来,老子也不换!”李虎巍这番话让赵发毕一时无言,后者只得将求助的目光转向石砀,意思是你给劝劝吧。

  此时,团部的电话铃响了,石砀握起听筒,应答了几句之后面色渐渐松驰下来。搁下电话,他告诉李虎巍:“殊阳也到了,跟着工程专家一起来的。”

  “啊,是那只打洞老鼠呀,半年多没见他了。”李虎巍终于从悲伤中恢复了几分精神,赵殊阳是他必须敬重的人物,在最落魄无助的时候拉了关键一把。

  “见面不就知道了嘛,你这些天连轴转,铁人也受不了哇,先睡一觉吧,下午我陪你去坑道里转转。”石砀把自己在团部的宿舍腾了出来,天气转热,他让勤务兵特地为李虎巍铺了凉席。

  后脑勺枕在绵软的枕头上,沉重的眼皮像抹了强力胶似的牢牢粘合在一起。

  奇怪的是,只要一闭上眼睛,耳边就会不断响起连绵的爆炸和枪炮,战友嘶吼求救的呼嚎,子弹打碎人体搅坏骨肉组织的可怖声响,最后耳廓内只剩下婴儿的啼哭。

  惨死在身边的六个弟兄,24小时之前他们还完整无缺,生龙活虎,现在却已没有一块完整的尸骨留在这世上。加上与亲骨肉隔墙相望无法触碰,国仇家恨的滋味真是比中药还苦涩。

  迷茫中,他坠入离奇的梦境,发现自己浸泡在尸山血海中,尸堆的最高处悬吊着陈平,绞索几乎要勒断他的脖子,那张脸却在阴丝丝的冷笑。他的孩子则坐在陈平脚边玩耍,手中的玩具竟是一条断臂!

  “李上尉,我命已休,无法继续执行‘猎玫’任务了,你会替我杀了北条绫完成使命的,对吗?”被绞索勒紧的陈平目光直视,嘴唇不动,话音却直抵大脑。

  “不……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他想要大声回答,但血涛奔涌,大口大口的血水灌进嘴里,如潮的窒息和绝望感吞噬了整个世界。

  李虎巍挣扎惊叫着从梦中醒来,幻境中陈平的声音似乎仍在耳畔萦绕不止。

  步枪摆在身侧,可手指一沾到扳机,整条手臂会不听使唤的微微颤抖。外人或许难以觉察,但他知道,这种抖动对于狙击手而言是致命的。

  “连长你醒啦,来,开饭了,石团副特意叮嘱要给你开小灶。”常鹏虎端来一张餐盘,摆着米饭和一荦一素两个小菜。

  国内军队与驻印军天天有肉有蛋的伙食标准相比简直天壤之别,营以下军官和士兵极少吃到荦腥,就是团长级别的军官,临战之际也是粗茶澹饭。

  可摆在他面前的两碟小菜中居然有红烧肉,上等的黑毛猪五花肉切得四四方方,用精酿的老抽酱油炖得入口即化。

  但那血红色的肉没到嘴边,腹中突然涌起一阵反胃,呕出一滩酸水来。

  “常老哥,你把这肉吃了吧,以后别让我再见着红肉。”他端起饭碗,将那盘青菜扣在米饭堆上。

  “这……这咋成?团里特意为你预备的……”常鹏虎捧着这碗肉,结结巴巴不知说啥才好。

  “拿走,老子不吃!”李虎巍恶狠狠的将饭碗撂在床边,丢下不知所措的常鹏虎,独自一人跑出团部,跳上最近一处防空阵地,将一台博福斯40毫米口径高射炮摇得浑身乱颤。

  炮口指向子高地的方向,但并没有装填任何弹药。他想象着复仇炮火将满山的鬼子炸成血沫的景象,彷佛这样可以令自己累死同袍的负罪感减轻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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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算炮膛装弹,射程也够不着的,更何况是打穿那些复合堡垒。”有人在背后善意的提醒。

  “你管不着!”他用拳头狠命击**座,直到右手变得鲜血直流也不肯罢休。

  “你不是我熟悉的小病猫!那条不达目的誓不罢休,咬上目标就不松口的小病猫去哪了?”来人一把抓住他的拳头,膀臂使劲,将李虎巍硬生生拉下炮座。

  “你!”他恼怒至极,挥拳便要打去。但见到那张脸,手却自然垂了下来。

  大半年不见,赵殊阳几乎完全变了一个人,除去那副眼镜之外,又涂上了一层特有的战争色彩,总之,更像一位长期身临前线的军人了。

  “狙击战的事儿我刚听说了,那种环境下换作别人也没有更好的选择。我这次来,就是帮你复仇的。弗林那头魔鬼杀了这么多好弟兄,就让炸药送他上天吧。”赵殊阳说话不再像个书呆子。

  “谢谢你,殊阳,我想尽快见到那条坑道,越快越好。”此刻,为战友复仇的心思占了上风,他开始接受石砀的规劝,苦命的孩子若是真与日军玉石俱焚,这笔账也要算到邪恶的母亲头上。

  当天下午,石砀带着他俩绕过大半个战场来到秘密坑道挖掘点。

  坑道工程知情人不多,也不让当地老百姓参与,以防风声走露。美国人的履带式工程车完成了洞口挖掘,再向深处掘进,就必须依赖人力了。

  工兵弟兄们这些日子昼夜不息,一锹一铲的往前挪动。为防止日军警觉,挖出来的土都是连夜悄悄运走。

  为了便于运送大容积的炸药箱,坑道上下左右直径非常宽阔,可以同时容纳两人并行。坑道中架设了照明电气,甚至通了野战电话,这是一处相当现代化的地下施工现场。

  “怎么样?掘进到现在有没遇上啥障碍?”赵殊阳在坑道最前方的掘进面找到了工兵营长。

  “老赵你放心,挖到现在全是红土,软得跟稀泥似的,顺利的话两个星期就完工了,也是活该小鬼子倒霉,哈哈!”工兵营长言语中透着积极乐观。

  “每天飞机炸,大炮轰,整座山的土都被震松了,真是名副其实的‘松山’啦!”一名正在挥镐挖土的工兵弟兄笑着说道。

  “别忘了每掘进二十米就向两侧扩展一段坑道,这一点不用我提醒啦。还有,你们有没有做好降噪措施?如果日军发觉之后采用坑道反制战术呢?”坑道内气流不通,闷热难当,赵殊阳抹了一把汗水。

  石砀解释道,整整一个团的兵力负责这次坑道挖掘的保护,鬼子就算挖坑道派兵破坏,也保管他们有来无回。

  “就怕最后装药的阶段出事啊……”赵殊阳尽管乐观,但对整场战术运用十分谨慎。进入坑道之前,他用望远镜查看了最终拟定的爆破点,想要炸塌子高地主堡,没有一定当量的炸药是办不到的。

  “你们准备了多少炸药?”他问道。

  工兵营长挠了挠脑袋,不太肯定的说道:“总有上百斤吧,平时不怎么用,该是够的。”

  “不,这个数字绝对不够,我粗略估算,至少得3000公斤!”

  赵殊阳说出的这个数字把在场的工兵弟兄吓了一跳,这得足足六千斤炸药呀,上哪找去?别说他们区区一个工兵营了,就是十一集团军加上二十集团军,甚至整个云南也一时半会凑不齐这么多炸药来。

  “石肠子,把我说的数字记下来,立即向上峰报告!不管用什么办法,自己造,向别人借,就是去偷去抢,也得把炸药弄到手!”在自己的专业领域,为人平和的赵殊阳霸道的像一位暴君。

  “3000公斤,就是3吨炸药,不多,确实是不多……”李虎巍又想起那个一战时英军的爆破战例,3吨炸药还不及当时的一个零头。

  “你们负责弄来炸药,从今天开始,我就住在坑道里了,炸死那些小鬼子之前哪也不去!”二人都知道赵殊阳的脾气,一旦认定的事儿不可能拉得回来。

  石砀很欣赏赵殊阳这股斗志,当即返回师指,向师长汪波少将汇报。李虎巍则留在坑道里,有些话他不想同石砀讲,却愿意向赵殊阳倾诉。……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石砀很欣赏赵殊阳这股斗志,当即返回师指,向师长汪波少将汇报。李虎巍则留在坑道里,有些话他不想同石砀讲,却愿意向赵殊阳倾诉。

  “说来也许你不信,我现在非常害怕摸枪,怕,怕极了……”两人并肩蜷缩在刚刚挖好的Y字型扩展坑道里,忙于运土的工兵时不时从眼前闪过。

  “说说你的心里话,别担心,这里就咱们哥俩。”赵殊阳摘下眼镜擦拭,镜片磨损的有些花湖。

  在赵殊阳身边,他有一种温暖的依靠感,便将刚刚经历的噩梦与肢体症状向他表述一番。

  “很像是‘战争疲劳症’,一种军人当中常见的精神疾病。”赵殊阳这方面似乎懂的不少。

  “啥?你说我……疯了?”李虎巍听到“精神病”这个词立即不澹定了。

  “不不。”赵殊阳摆了摆手后做了一番解释。战争疲劳与平时人们说的‘疯子’不是一回事,军人在战场上受到剧烈刺激才会出现相关症状。

  李虎巍一向是独来独往,在鬼子面前不落下风,这回是第一次指挥小队作战,很不幸又遭了鬼子的埋伏,手下士兵血淋淋的死亡画面,会对第一次从事战场指挥的军官形成强烈的负面刺激。

  “唉,我就是个菜鸟军官,六个人也指挥不好,所以把连里的带兵权交给常鹏虎了,我的连副。”听赵殊阳这么一说,他对自己更没信心了。

  “谁也不是天生就能当将军的,再说,战争疲劳在军人当中司空见惯。很凑巧,我俩现在是病友了。”

  李虎巍这才注意到,赵殊阳刚才擦镜片的手一直在颤抖,每当坑道外有爆炸声传进来时,他都会轻微的浑身一哆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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