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二章 鸟鸣白桦林_猎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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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二章 鸟鸣白桦林

  身临绝境,马兰苦于手头只剩一支短枪,边区造毛瑟手枪,十发装填,枪匣上刻有“西北”字样。

  从伸手掏枪到瞄准,她只用了不到半秒,但黑衣人的军刺已化作飞刀,一道银光命中她手腕。

  鲜血飞溅,盒子炮脱手跌落。

  手无寸铁的马兰做好了为理想牺牲的准备,只是希望老秦找到她尸首时,千万别迁怒于无辜的大个子。

  黑衣人慢慢解下背后挎着的STG44突击步枪,孩子丢玩具般抛在地下,张开鹰爪似的双手。

  战场上,敌方女兵是稀罕玩意儿,尤其是眼前颇有姿色的雌性战利品。

  没有头目片仓在场,黑翼小队的军纪出现了松动。

  多年以前,作为侵略军霸凌中国女人的香甜回忆再度涌上心头。

  然而,时代不再,1945年前的悲剧不可能无休止的上演。

  黑衣人淫邪的脚步迈不出多远,背后勐然响起让他悔青肠子的突击步枪子弹上膛的声音。

  有人拾起了他丢掉的“玩具”。

  后悔是没有意义的,接下来的战术动作应当是就地翻滚,那样至少会有不到30%的生存机率。

  但在这一刻,日本的天照神抛弃了他。黑翼兵嵴椎尾部朝上直达脖根,多出一排血淋淋的弹孔。

  大个子手握管冒青烟的STG44,面色苍白如纸帛,弹壳抛完落地,敌人倒下了,他也跟着倒了。

  马兰又一次从死神魔爪下逃脱,代价却是战友的垂危。

  胯部以下的军裤料子全被鲜血染透,大个子悄悄尾随了一路,血也洒了一路。

  大动脉破裂,他拼了命要在血流尽之前赶来救人。

  “这一回……秦师长没法抽俺的筋,扒俺的……皮了。”大个子傻傻憨笑。

  “老秦不识好歹,他不该撸你的职务。”马兰抽泣不止,感觉是自己害死了战友。

  大个子似乎理顺了气息,嘴角也露出调皮的笑来:“嘿嘿,要是能活下来,秦师长一定让俺官复原职的。”

  马兰哭得更厉害了:“你把气留着,别说话,一定能活到长命百岁的。”

  大个子用拇指和食指拔弄手中的突击步枪,这是一支德国精工原产的舶来武器,同时拥有步枪的威力和冲锋枪的后坐力。

  他要感谢武器工程师,否则一副残躯不可能驾驭。

  现在,大个子连长自认能昂首挺胸去地下面见被黑衣人杀害的战友了。

  “大妹子,能亲俺一口吗?就亲额头上。”他喃喃恳求,感觉四肢发麻,浑身发冷。

  “什么?”马兰整个人瞬间僵硬住了。

  “除了俺娘……这辈子再没一个女子亲过俺了……”大个子感觉浑身被寒气包裹,说话也变得哆嗦。

  马兰嘴唇嚅动几下,她无法说服自己去吻一个萍水相逢的人。

  大个子宽容地笑了,呆呆盯住她澹红的唇,目中失去了光彩。

  他为素不相识的自己流尽了最后一滴血,马兰追悔莫及,可惜嘴唇最后触碰到的只是大个子冰凉的额头。

  她将他尸首安放在关帝像前,心里默念着:大个子,关老爷会护着你的魂儿的,斩杀残敌之后再来好好安葬你。

  旷野之中,马兰感觉自己像是个上苍遗弃的小孩,战场离她遥远且飘忽,李虎巍的枪声也消踪匿迹了。

  漫无目的,失去方向,环顾四野,茫然无措。

  然而,自从走出关帝庙的范围不久,她就出现在了李虎巍的准星里。

  事实上,身处战场的所有男性目光全在她一人身上,包括黑翼兵的头目片仓。

  片仓那双绿豆大小的眼睛正死死咬定她。只要轻轻扣下扳机,距离不到四百米的解放军女兵肯定脑浆飞溅。

  但他不敢轻举妄动,那个强大而冷酷的敌方狙击手肯定藏在双方射程范围之内。

  Kar98K这样的大口径步枪喷出的口焰是不小的麻烦,谁先暴露,谁就抢先去上帝那里报到。

  现在,山一般沉重的精神压力落在李虎巍心弦上,他无从抑制突突作响的心跳。

  连续毙杀了十三个黑翼兵,剩下的那名头目居然不怒不躁,选择静下心来同他进行一场意志较量,这样的对手不是万里挑一,也算得上千里挑一了。

  更加要命的是,马兰的性命已经记在死神的账本上,夺命的笔尖已经沾上血色朱砂。

  他没有别的选择,必须向她发出警示信号。

  茫然中的马兰听到了不属于这个季节的声音,那是布谷鸟的鸣声。……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茫然中的马兰听到了不属于这个季节的声音,那是布谷鸟的鸣声。

  稍有常识的人当然该知道,这种候鸟只在每年春耕之时欢鸣枝头。

  李虎巍闲聊时曾告诉她,有一个擅长口.技的老侦察兵,大家伙都叫他“嵋猴子”。嵋猴子会用不同的鸟鸣声来传递简单的信号,布谷鸟声意味着危险与战斗的来临。

  顺着声源,眼尖的她发现了李虎巍埋伏的狙击位置,层层枯艾将他的脸遮盖的有些失真。

  自哭山分别以来,又是长达半年的离别。

  不尽的相思苦,需要在敌人枪口下伪装成若无其事。

  马兰继续保持茫然的步伐,尽量传递给敌人如下讯息:落单的女兵仍在无助地寻找战友。

  李虎巍纹丝不动,化作冰凉的顽石,内心却如岩浆翻腾,他祈祷着马兰能同自己心有灵犀。

  让他震惊的是,听到鸟鸣声的马兰朝天公露出甜甜一笑,竟然悠悠背过身去,径直走向对手可能潜伏的位置。

  初冬的白桦林,枝叶稀薄,瘦如病美人。

  马兰预感到死亡的来临,据说,好人临死之前,老天会让其领略最美的人间景致。

  李虎巍也注视着白桦林,从他的经验判断,黑翼兵的头目多半是藏身在那排深红色的林子里。

  至于马兰想要干什么,李虎巍和片仓同时心里犯滴咕。

  这个见惯死亡与离别的女人,泰然地摆出求死的姿态。

  随着马兰步步近逼,让隐藏在白桦树顶枝杈中的片仓陷于两难。

  原以为这个女兵会成为鱼饵,替自己钓出那条解放军大鱼。

  万没想到,鱼饵成了向他倒刺过来的鱼叉。

  片仓额头开始冒出汗珠,将手伸向腰间,解下那支用来处决同伙的消声手枪。

  只待女兵走进50米的射程范围,悄无声息的杀器会替自己解决掉意外的麻烦。

  然而,他再一次失算了。

  接下来发生的变化,让片仓至死都未曾想明白。

  马兰不慌不忙解下专属于黑翼小队使用的STG44突击步枪,对准一片静谧的白桦林扣响扳机,盲射出的子弹除了射落几条枝杈,惊飞一群鸟儿之外再无战果。

  没等片仓发出嘲笑,那支他一直寻找中的狙击步枪突然开火了。

  片仓没有等来奇迹,子弹撞破黑色外壳的瞬间,朽暗的灵魂与**沉重坠向地心。

  鸟群远遁,马兰能够近距离瞧清片仓的死相。

  两条向后张扬的黑翼纹身松驰崩坏,侏儒模样的片仓死后,身形外观似乎又缩进一圈。

  静立在猎物尸体边,她心脏剧烈地噗噗跳动,日思夜想的脚步声正朝她走来。

  “马兰同志,你有资格作为我的狙击搭档了。我保证,从这一秒开始,寸步不离。”李虎巍怀抱步枪,站在距她一步之遥的地方。

  对于战场上人类的一举一动,敌对中的双方未必洞悉全局,动物们却心知肚明。

  从李虎巍的视角观察,白桦林里腾飞的鸟群是出色的侦察兵,它们吐露了片仓栖身的位置。

  几乎每棵白桦树冠里都惊飞出鸟来,那棵飞不出鸟儿的树,便是片仓藏身的狙击点。

  没有一只警惕的鸟儿会选择与杀气浓重的片仓栖息在同一株树上。人会说谎,但鸟儿们不会。

  “嗯,寸步不离!你的枪在哪,我的腿就跑到哪,眼睛就跟到哪。”无名的白桦林见证了重逢的喜悦,除了昏迷未醒的弟弟,对马兰来说,世界的一切都变得美好起来。

  远处传来机枪的怒吼与迫击炮弹的轰鸣,得到增援的解放军开始向残存的黑翼兵发动反攻,区区两名狙击手已无法压制奋不顾身冲锋陷阵的一整连的士兵。

  他们终于陷入手忙脚乱的狼狈之中,其中一个死于迫击炮弹破片,另一个则拖着伤腿侥幸逃脱了覆亡的命运。

  大个子被葬在关帝庙前,军神关老爷的炯炯目光注视着这位同样忠勇的现代军人。

  告别仪式上,马兰悄悄挽住李虎巍的臂膀,两人立在队伍的最后一排,没人注意到他们之间的亲昵。

  缠满纱布的秦培邦坐在担架上宣布恢复大个子连长的职务,他哭得泣不成声,完全丢掉了一名师长该有的威严。

  碾庄战斗正酣,黄百韬兵团还在负隅顽抗,上级却决定让他返回大后方养伤。

  秦培邦心怀不甘,尤其无法接受马兰再同那个叫李虎巍的小子厮守一处。……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秦培邦心怀不甘,尤其无法接受马兰再同那个叫李虎巍的小子厮守一处。

  跟着姓李的小子,离开他秦培邦的羽翼庇护,她会过上朝不保夕的生活,一个姑娘家怎能学男人那样把脑袋栓在裤带上过日子?

  秦培邦想象着悲惨的场景:假如某天在后方病床上收到马兰牺牲的消息,定然是无法忍受的剜心之痛。

  世上的事情就是这么魔幻,他能率领成千上万个男人,毫不犹豫地为胜利去拼、去死,却没法开口对一个女人表达爱慕。

  躺在开往延安方向的军列车厢里,秦培邦同时承受着**与精神的创伤。

  马雷就躺在邻接车厢里,并奇迹般地保留着一丝生命体征,周身插满输液管。

  有机会转运到后方大医院接受专业治疗,这也是秦培邦努力争取来的结果。

  毕竟连番激战,前线重伤垂危的战斗英雄数不胜数,而医疗资源永远那么珍贵稀缺。

  秦培邦默数着列车窗外不断掠过的胡扬林,数到八百棵之后,他唤来勤务兵,提笔研墨写信给新任的师长,在信中提到马兰的政治素质优异,建议调动到师政治部工作。

  搁下笔墨,他感到乏力无助,这怕是自己能为她做的最后一件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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